TED科技类演讲中的语法隐喻研究

李跃

吉林大学， 吉林长春 130000

摘要：本研究选取了10篇2020年TED科技类演讲语篇为研究语料，从系统功能语法的角度出发，分析这10篇科技类演讲中的语法隐喻现象,探索概念隐喻和人际隐喻在该类语篇中的功能和作用。研究发现，TED 科技类演讲中存在大量语法隐喻。就概念隐喻而言，名词化占有较大比例，及物性过程转换占比较小，符合演讲时间有限、压缩信息的语篇特征。对于人际隐喻而言，其使用频率少于概念隐喻，语气隐喻和情态隐喻使用频率相当。科技类语篇中的语法隐喻研究能够帮助听众更准确地理解演讲内容,了解科技类演讲的技巧和特征，从而深入把握作者的观点和意图。

关键词：TED科技类演讲；语法隐喻；概念隐喻；人际隐喻；功能

一、引言

TED是美国的一家私有非营利机构，该平台上发布的演讲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包括教育、商业、科技、人文、自然、科技等等。因其毫无繁杂冗长的专业讲座，演讲观点响亮，看法新颖等特点（任成，2013），TED十分受国内外网友欢迎，受众广泛，具有较强公众影响力。科技类语篇以其较强的客观性和科学性与其它类型语篇区别开来，然而，科技类语篇的人际功能多年来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除了客观性和科学性之外，科技语篇的人际意义也不能被忽视。科技类语篇，尤其是科技类演讲也可以被理解为演讲者与听众在特定语境下的社会对话，有向人们传达知识并规劝行为的隐含意图，

表现出了重要的人际交往动机和目的。语言学领域对演讲类语篇中的语法隐喻的主要关注的对象是政治演讲以及学校开学或毕业典礼演讲等。例如，朱彤（2015）对比分析了中英文政治演讲中的语法隐喻，孙宇（2017）从语法隐喻中的人际隐喻视角出发，研究了中美大学毕业致辞的语法隐喻使用差异。由此可见，语言学领域对TED 演讲中的语法隐喻的研究相对较少，对科技类 TED 演讲的研究更为少见。因此，本研究对10篇2020年TED科技类演讲中的语法隐喻进行研究，探究演讲者如何通过语法隐喻客观地传递信息，并实现与听众的人际交往目的。

二、理论基础

Halliday最早在1985年出版的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一书中讨论了语法隐喻的问题。Halliday从功能的角度出发研究语法隐喻,认为语法隐喻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隐喻研究,它不仅关注词汇层面的隐喻，而且指发生在语法层面的形式变化，是对传统隐喻的补充（Halliday,1985:379）。语义通过词汇语法来表示，有一致式和隐喻式两种形式。一致式表示人类比较初步的认知方式，语言是直白的，用最典型直接的方式表达意思。隐喻式则打破惯例，通过用名词表示过程或特征的方式，或通过改变语法结构的形式，用非典型、间接的语法结构体现同一概念的意思。Halliday将语法隐喻分为概念隐喻和人际隐喻，概念隐喻包括及物性过程转换、名词化现象。人际隐喻主要包括语气隐喻和情态隐喻等，情态隐喻有时也可以通过名词化体现。

根据Halliday的语言元功能理论，概念功能可以通过及物性系统中的及物性过程体现，但由于人们对经验的识解和表达往往存在差异，同一种经验的语言表达不尽相同。因此，同一种经验可以被不同的及物性过程表征，也就产生了概念隐喻。概念隐喻的另一种主要表现形式是名词化，名词化是生成概念隐喻的最重要的资源（Halliday,2004:352）。名词化概念语法隐喻涉及性状、过程、环境成分、连接成分或者无人称形式向个体转换，在词汇语法层面体现为在一致式句子中的形容词、动词、介词和连词向隐喻式句子中的名词转换（Martin，1992：176）。总的来说，名词化主要指以名词形式表达由动词和形容词表达的过程或性质。人际功能由语气系统和情态系统实现，语气系统包括陈述语气、祈使语气和疑问语气，通过上述三种语气实现四种言语功能：陈述、提问、提供服务和命令。根据语法隐喻的基本原则，当小句的语气与其表达的言语功能出现不一致时，则出现语气隐喻。而在情态隐喻中，情态取向发挥了重要作用。情态取向包括显性客观情态、隐性客观情态、显性主观情态和隐性主观情态。其中，显性主观和显性客观可被看作是情态隐喻，原因是在该两种情态取向中，情态是由投射小句体现，如 “It is likely that…”“I think…”，而非典型的情态动词或情态附加语。另外，名词化也是实现情态隐喻的一种重要方式。

四、TED科技类演讲中的语法隐喻分析

通过对10篇TED 2020年科技类演讲中语法隐喻现象的识别和统计，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所选语料当中存在大量的语法隐喻现象。其中，概念隐喻的使用频次高于人际隐喻。就概念隐喻而言，名词化的使用频次明显高于及物性过程转换，这与演讲者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传达更多信息的特点有关。人际隐喻中的语气隐喻和情态隐喻的使用频率无明显差异。下文将结合具体实例，分类分析语料中的语法隐喻及其功能。

4.1 概念隐喻

概念隐喻所涉及的面很广，既涉及人们对外部世界认识，也涉及对人们内心世界经验的不同认知（朱永生，2006）。科技类TED演讲中概念隐喻的使用频次最高以实现生动、客观、间接地传达信息的目的。

4.1.1 及物性过程转换

及物性过程转换指通过一个过程来隐喻另外一个过程的形式，可以改变整个过程中参与者以及参与者的功能（范文芳，2007）。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概念语法隐喻侧重于事物的重新构建。科技类演讲语篇中的及物性过程转换能够更加生动地传授知识，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枯燥乏味。

（1）The devastating Ebola virus left an indelible scar in our country's history.（隐喻式）

（2） The devastating Ebola virus is an indelible scar in our country's history. （一致式）

（3）Leaders hold a position of power or authority, but those who lead inspire us.（隐喻式）

（4）Leaders is in a position of power or authority, but those who lead inspire us.（一致式）

演讲中用例1的形式表达埃博拉病毒给整个国家带来的巨大危害，例1的表实际上是一种隐喻表达，其对应的一致式表达如例（2）所示。例1的隐喻式表达是一个物质过程小句，动作者是Ebola virus,发出left的动作。例2是例1对应的一致式表达，属于关系过程小句。在该关系过程中，Ebola virus是载体，其属性是 an indelible scar。演讲者选用例1的表达形式实质上是用物质过程小句描绘了关系过程。同理，例3和例4都表达了领导人的权威地位，而演讲者使用的是例3的隐喻式表达，而非例4中的常规一致式表达。例3是一个动态的物质性过程小句，动作者leaders发出hold的动作。而例4是静态的关系过程小句，leaders是载体，承载in a position of...的属性。演讲中使用的例1和例3都属于概念隐喻中的及物性过程转换类型。

物质过程表达的是“做什么”，强调事件和动作实实在在的发生，而关系过程表示事物的属性。因此，物质过程是动态的，关系过程是静态的。动态的物质过程比静态的关系过程更加直观生动，使演讲者所描述的内容在读者头脑中转变为动态的场景图，更加形象具体，更利于读者理解抽象的概念。另外，科技类演讲传达的信息往往不被听众所熟知，易使听众产生距离感，而演讲者使用隐喻式的物质过程将晦涩的概念融入到日常生活常见的动作中，拉近听众与概念之间的距离，使听众能够切实体会到演讲者所要传达的含义。使用及物性过程转换的概念隐喻模式能够将抽象枯燥的科学概念、定义等内容以动态的物质过程呈现，避免了科技类演讲的枯燥乏味，达到维持听众的注意力的目的。

4.1.2 名词化

名词化是产生词汇密度的主要来源，通过将过程和特征转化为事物，它为科学家提供大量的科学术语，使科学的概括与归类更为便利，增强了科技类演讲的技术性和理性色彩。名词化的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压缩性（Thompson,2008：225）。名词化将小句压缩成名词词组，不仅使语篇表达简洁，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使语篇传递的信息量增大，而且读者通过对接受的名词化信息“解压”实现了真正的思考，实现演讲中的交际互动。

（5）All this information is detected by my receptors and converted into signals between neurons in my brain.Information which is then woven together and integrated, so that my brain recognizes that yes, I just had a cup of coffee, and yes, I liked it. And only then, after all this neuron heavy lifting, do we consciously experience this cup of coffee.

（6）People tend to think that what we experience consciously must then be an absolute true reflection of reality.（隐喻式）

（7）People tend to think that what we experience consciously must then reflect absolutely and truly of reality.（一致式）

例5中，演讲者首先用一系列的小句介绍神经系统受到刺激然后发挥作用的过程，占用比较长的篇幅。当这个概念再次出现时，演讲者无需用冗长的小句再现概念，而是用“neuron heavy lifting”做主位，将上文中的小句内容名词化，名词化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大大节省了演讲时间，并且方便听众理解和记忆。例6中reflection体现名词化，属于隐喻式表达，其对应的一致式表达如例7所示。名词形式reflection使不必要的信息赘述被省略，演讲长度被压缩，使得语言表述更加精确，行文更加客观。名词化的使用使我们能够避免很多拖泥带水的表达，因为，它表达的是本来需要用从句表达的意义（Jespersen，1924:136）。经过级转移，具有高度名词化隐喻的句子就有了极强的概括性，使得语句更加简洁。使用名词化不仅实现了压缩时间的功能，而且使读者真正参与到演讲的交际互动中。

（8）Living every day as a high-risk Ebola virus disease contact during the worst outbreak was one of my worst experience.（隐喻式）

（9）I lived every day as a high-risk Ebola virus disease contact when Ebola broken out worst…（一致式）

例8中 “living”将“lived”名词化，属于隐喻式表达。名词或名词词组具有压缩性和客观性之外，还能够摆脱时间和时态的约束，使演讲内容更贴近讲话时间。例8中演讲者讲述的是在埃博拉病毒爆发之时，作为密切接触者的恐惧。如果以例9中一致式的动词过去时态表达，听众会产生时间上的距离感，不能真切感受到演讲者表达的情感。而名词化就可以有效的解决时间距离的问题，现在时的表述使听众身临其境，更容易与演讲者表达的情感产生共情，从而达到更理想的演讲效果。

4.2 人际隐喻

人际隐喻的使用突出了语言的人际功能, 以反映说话者对特定事件的主观态度、看法及倾向, 并不断反思、调整及改变说话人之间的角色。人际隐喻在人际关系的协调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范文芳，2000）。在所选的10篇科技类TED演讲中，人际隐喻的使用频次虽然低于概念隐喻，但也在实现演讲交际目的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4.2.1 语气隐喻

语气隐喻通过对言语功能的隐喻编码,在语义层面上扩展了言语功能（范文芳，2000）。在科技类演讲中，演讲者最重要的交际角色就是信息的提供者。因此，在演讲中出现的很多疑问句都体现了语气隐喻，即用疑问语气表示陈述功能。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陈述句实现命令功能。

（9）Should a previous disease that a person no longer has become the sum total of their identity, the identifier in their passport that deters you from traveling to seek medical care abroad? （隐喻式）

（10）A previous disease that a person no longer shouldn’t has become the sum total of their identity, the identifier in their passport that deters you from traveling to seek medical care abroad.（一致式）

（11）You should apply it to practice．（隐喻式）

（12）Apply it to practice！（一致式）

例9中的句子从形式上看是疑问语气，通常来讲实现提问的言语功能。但结合演讲中的具体语境因素，该疑问句实现的应是例10的陈述功能,否定公众对曾经的埃博拉病毒密切接触者的偏见。演讲者以反问的方式控诉社会对曾经的埃博拉病毒密切接触者的不公待遇，其目的并不是向读者索求信息，而是用语气隐喻间接传达自己的观点，引发听众思考。在例11中，陈述语气实现了命令功能，属于语气隐喻。演讲者将对听众的希望或要求隐喻在陈述句中，表面看是在陈述事件，实则传递命令的祈使语义，如例12所示，希望听众能真正行动起来验证演讲观点的正确性。

疑问语气旨在建立与读者间的对话关系。演讲者扮演的不是表面上的信息需求者而是信息提供者的角色。借助隐喻的形式，演讲者成功地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提升了演讲的对话性。另外，从礼貌角度来讲，疑问语气表示否定含义、陈述语气表示命令含义，这样的语法隐喻既削弱了直陈式语言和祈使语气带给读者的压迫感，委婉地表达演讲者的观点和意图，又给予了读者足够的选择自由和思考的空间，有效的达成了交际目的。

4.2.2 情态隐喻

情态体现了说话人对特定事物的判断和评价。情态意义一般通过情态动词、情态副词、情态附加语等来实现。当小句中的情态意义由小句来表达时，就出现了情态隐喻。在科技类演讲中，情态隐喻能够实现多重人际意义。借助情态隐喻，既可以传递客观准确的科学事实，又可以表达演讲者个人的主观判断。在所选语料中，显性客观情态隐喻的使用频次多于显性主观情态隐喻的使用频次，以彰显科技类演讲的客观公正性。

（13）It is thought the plague originated in China in around 1340, spreading west along the Silk Road.（隐喻式）

（14）The plague probably originated in China in around 1340, spreading west along the Silk Road. （一致式）

（15）There is a 50 percent probability that we will have achieved human-level machine intelligence. （隐喻式）

（16）Probably we will have achieved human-level machine intelligence with a 50 percentage.（一致式）

例13的情态由投射句“It is thought”体现，属于显性客观情态，其对应的一致式为例14。It is said that…， It is thought that…， it is hoped that…等情态隐喻属于非人称的心理过程，可以省略对命题进行判断的主语，使演讲中传达的观点更客观。这种情态隐喻更接近引用的功能，演讲者通过演示被普遍接受或已被默认为事实的判断、建议等来使自己与命题保持距离，不承担命题观点的话语责任削弱其与读者之间的权势关系，使读者更加相信演讲者传达的信息更加具有客观性。另外，通过名词化的手段也可以实现情态隐喻，如例17所示，probability是情态副词probably的名词形式，通过情态的名词化使得所陈述命题的可能性更加凸显。利用名词化具有科学性的特征，演讲者说服读者更加相信人工智能机器制造已经成为一种科学的可能。

（17）I truly believe that we can make tastier and healthier foods for all. (隐喻式)

（18）We must can make tastier and healthier foods for all.（一致式）

（19）So I think what we need to do is to conceive of the issue more abstractly, not in terms of vivid Hollywood scenarios.（隐喻式）

（20）So what we should do is to conceive of the issue more abstractly, not in terms of vivid Hollywood scenarios.（一致式）

例17和例19中的“I truly believe”和“I think”是显性主观情态，其对应的一致式分别为例18中的“must”和例20中的“should”。显性主观情态表明演讲者的主观判断，演讲者利用情态隐喻传达了自身的主观观点，使传达的命题内容的正确性建立在演讲者个人认知的基础上。一方面，显性主观情态隐喻表达演讲者对食品科学和好莱坞发展的坚定希望，希望通过强烈的主观情感实现感染读者目的。另一方面，显性主观的情态隐喻避免了一致式“must”“should”的强硬语气，给听众留有思考和选择的空间，使演讲更具有亲和力和感染力。

情态隐喻将情态意义以命题的形式呈现，或将情态意义名物化，使其表达的观点似乎变成了一个固有的特征或无法质疑的事实，以使读者更容易接受其看法。另一方面，为保证科技类演讲的客观性和公正性，演讲者常使用显性客观情态隐喻，强调某些观点仅为演讲者的个人看法，具有不确定性，保证了科技类演讲的客观性和公平性，并留给听众思考和选择的空间。

五、结语

本文选取了10篇2020年TED科技类演讲为研究语料，分析其中的语法隐喻使用情况及其功能。研究发现，在科技类演讲中存在大量的语法隐喻现象。其中，概念隐喻的使用频次要高于人际隐喻。就概念隐喻而言，名词化现象的使用多于及物性过程转换，名词化的使用能够压缩信息，增大词汇密度，这与演讲者需要在特定的时长中传达更多信息的演讲语篇的特点有关。同时，名词化也使得科技类演讲更具科学性和学术性。及物性过程转换则将枯燥抽象的科学概念生动形象的呈现给听众。对于人际隐喻来说，语气隐喻和情态隐喻的使用频次相当。语气隐喻避免了生硬的态度。委婉向听众传达观点和意图；情态隐喻将演讲者个人的主观观点和客观的科学事实区分开来，给读者留有思考和选择的空间。语法隐喻在科技类演讲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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