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小说的创作手法及其哲理探索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3-04-14
/ 2

中国古典小说的创作手法及其哲理探索

门洋

——《水浒传》人物“缺乏”心理描写的原因分析

河北省保定市南市区职教中心门洋071000

摘要:本文旨在通过对《水浒传》人物“缺乏”心理描写的原因分析,揭示中国小说普遍“缺乏”心理描写的思想根源,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中国古典小说独特的哲理探索。

关键词:心理描写、个性化人格、共性化人格、个体观照

正文:一般观点认为,中国古典小说人物描写中缺乏心理描写,并把这种做为中国古典小说艺术上的局限性。的确,通过《水浒传》中对人物的描写来看,这种心理描写的“缺乏”现象是存在的。请看下面的例子:

《水浒传》第十一回“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中写到林冲在朱贵酒店欲上梁山,寻船不得时,作者这样写道:

……闷上心来,募然响起:“我先在京师做教头,每日六街三市游玩吃酒,谁想近日被高俅这贼坑陷了我一场,文了面,直断送到这里,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受此寂寞!”。

其实,林冲在这样既将“落草为寇”的人生转折期的心理活动应该是非常剧烈的,不会如此简单。而作者又如何表现林冲这心理冲突性格转变的呢?作者没有再让林冲“想”些什么,而以“……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的题诗一下子就表达了出来。

再看第三十一回“张都监血溅鸳鸯楼,武行者夜走蜈蚣岭”,武松杀死都监一家、蒋门神等多人时,彻底走上“反叛”道路,作者没有一点心理描写,而是干脆借武松之口直接说:“这口鸟气,近日方才出得松嗓。‘粱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只得撒开”。这又是何其简单,只一句话就交待完成了武松的心理冲动,性格转变。

最后,我们看一下《水浒传》中最重要的人物宋江。第三十九回,宋江登上浔阳楼,“独自一个,一杯两盏,一阑畅饮,不觉沉醉,”这时宋江“猛然募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功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这里作者之交待了宋江功不成名不就,思念父亲兄弟的伤感情绪,而接下来作者停止了这种心理描写,而是“让”宋江提笔写下了一首西江月——“……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到“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结束这首西江月,作者分明感觉到作为宋江它的心理冲突不应到此为止,但作者还是没有用心理描写,于是“让”宋江题起诗来——“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湖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以上是几个人物心理冲突最剧烈的人生转折时期,而作者即便在这里对人物具体心理过程的描写也非常简单,甚至没有。我们看一看,作者是如何定位这三个人物在相似人生时刻心理冲突的结果的。武松是“只可撒开”,林冲则是“他年若得志,威震泰山东。”,到了宋江就已经是“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我们可以看出三个不同人物心理冲突的结果是多么不同,又是多么符合人物的性格、身份和经历。

可以这样说,如果作者改变了这种用外在语言(武松)、题词(宋江、林冲)直接表达心理冲突结果的表现手法,而换上西方文学及我国当代文学惯用的对心理活动过程的细致描写,将会用相当多的笔墨,但是又很难把握的如此准确。

那么,中国古典小说作家诸如罗贯中、施耐庵等人,为什么没有把心理描写这种创作手法在作品中加以充分运用呢?如果从局限性一词而概之,由上述分析可知是浮浅而失之公允的。接下来,我们就从东西方不同思想根源导致的不同思维方式不同的人格特征入手对此加以分析。

在中国,几千年来受儒家思想的深刻影响,占统治地位的思维方式是异中求同,使社会大众形成较为普遍的自我个体意识较弱的共性化人格;在西方,从文艺复兴开始,个人主义取代整体主义,成为人们的行为准则,以致西方占统治地位的思维方式是长于同中见异的分析思维,使社会大众形成自我意识极强的个性化人格。

中国古典小说作家在异中求同的思维方式和自我意识较弱的共性化的潜在影响下,他们在文学创作中没有过多的(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个体观照,没有注重挖掘人物内心的思维、心理活动。作者主要在描摹、叙述外在的人物的行为、语言等,但是这种描摹、叙述,是作者以丰富的经历、长久的观察、大量的知识为基础,通过高超的文学技巧、准确的文字把握而达到的。正是这种不以人物个体观照为重的创作手法,使我国古典小说在哲理探索上一般表现为对人生的慨叹,历史时空的易逝、转移,灵悟和沉思冥想。我们会注意到:

明朝诗人杨慎在《三国演义》卷首词中这样写道:“……是非成功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这不正是对人生、对历史的慨叹吗!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卷末写出这样的诗句——“……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鼎足三分已成梦,后人凭吊空牢骚”,道出作者的主旨。

施耐庵在《水浒传》开篇词中说:“试看书林隐处,几多俊逸儒流。虚名薄利不关筹,裁冰及剪雪,谈笑看吴钩。……兴亡如脆柳,身世类虚舟,……霎时新月下长川,江湖变桑田古路。……不如且复掌中杯,再听取新生曲度。”在这里既有“兴亡如脆柳”的历史感悟,也有“身世类虚舟”的人生慨叹,这难道不就是作者借水浒人物所表现的这里哲理主旨吗?

就连在资本主义经济萌芽条件下,受人文主义思想较强影响曹雪芹,也在《红楼梦》中借甄士隐之口说出了“……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也许正是作者小说主旨的所在,是作者“隐”起来的“真”言。

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出不管是《三国演义》的金戈铁马、运筹帷幄,《水浒传》的天罡地煞、反叛招安,还是《红楼梦》的风花雪夜、儿女情长,都是作者对人生、对历史哲理感触的载体。

其实,中国古典小说这种不注重人的个体观照的创作方法在我国的田园、山水诗和山水、花鸟画上也表现的非常强烈,他们共同形成了中国古代文学、艺术独特的审美情趣。

参考文献:

1、《水浒传》作者施耐庵,人民文学出版社。

2、《三国演义》作者吴承恩,人民文学出版社。

3、《红楼梦》作者曹雪芹,人民文学出版社。

4、《当代文学史》作者洪子诚,北大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