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关 键 词] 文学;经典;审美性
[论文内容摘要] 哈罗得·布鲁姆的《西方正典》就是一部审美经典,《论经典》作为本书的第一篇所表达的核心就是审美的文学观以及在此基础上建构的经典观。本文试图从“审美自主性”“审美批评”“经典的特性”这三个角度解读作者经典的审美观。
美国当代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以其独特的理论建构和批评实践被誉为“西方传统中最有天赋、最有原创性和最有煽动性的”文学批评家,《西方正典》是其近年作品,书中选择西方历史上26位被作者认定为大师的作品,谓之“西方正典”,并进行赏析评论。“正典”一词可以看出作品含有在一个解构的时代,一个审美价值缺失的时代重建经典、拨乱反正的意味。《论经典》作为全书的第一章基本囊括了作者所要试图阐述和贯穿全书的基本文学观点——文学的审美性,这是作者文学立场和文学观的核心。
一、审美自主性
纵观整部《西方正典》,“审美”无疑是作品的核心观点之一。文学的审美价值是布鲁姆最基本的文学立场和首要的文学观念。在此基础上,他提倡审美自主性,强调“审美只是个人的而非社会的关切”①。他认为文学作为一门艺术,其审美应该是纯粹而完整的、被割裂在社会活动和政治目的之外的个人行为,布鲁姆明确地指出文学审美的主体应该回归到个人,这无疑是对“主体之死”“作者之死”甚嚣尘上的西方文学批评界一个不小的挑战,但他依然坚信审美完全是自我的内在行为:“审美批评使我们回到文学想象的自主性上去,回到孤独的心灵中去,于是作者不再是社会的一员,而是作为深层的自我,作为我们终极的内在性”②。所谓“想象”,是发生在读者和经典着作之间的某种联想,是经典对读者自身经历、体会某种程度的唤起,也是读者在作者那里找到的符合人类共同情感的某种契合,并以此达到审美愉悦。这种审美价值最终性质仍是个人的想象和体会,所以这种冲突“实际发生在读者身上”③。审美想象建立在个人独特性的基础之上,实际上充分肯定了个人在解读文本时候的能动作用和独立地位,是排斥外在运作影响干预的单纯的内在世界。当然,这需要读者具有能够抓住这种感受和直觉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审美天赋。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真正意义的审美必须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是对外来干预的排斥和抵制,是限制在四壁围墙中的个体聆听自我内部的声音,通过经典与自己对话,了解自己的内在变化。“孤独的最终形式”正是这种内在变化的最终形式,即无可逃避的死亡。在作者看来,像哈姆雷特这类经典中的人物是死亡派遣给我们的使者,他以自身的悲剧性和普释性提供给我们对生命的阐释,我们对他的解读,也就是对我们个体生命及生命最终形式的前瞻式的探索。至此,作者提升出了经典文本中的终极关怀,即人永远都无法回避对生命、死亡及其必然性的思考,生命在面临死亡时永远是孤独的个体,也只有在死亡面前人类才体现出摆脱一切世俗外在纷扰的终极平等并回归到生命个体本身。
二、文学的审美批评
作为新审美批评的代表人物,布鲁姆指出任何文学批评必须建立在对文学审美价值认知的基础上。因此,他反对一切政治性、道德性的文学批评,并对西方文学的批评现状非常不满。他反对广义的文化批评,《论经典》中到处分布着他对“憎恨学派”的极端反对和强烈抨击,文学批评是一门“艺术”④,属于纯粹的审美领域。“憎恨学派”的错误就在于把审美意识形态化了,当一首诗会因其对社会福祉的破坏而被驱逐,也会因其执行社会净化的任务而容其苟活,这是对文学审美领域的逃离。当一首诗不能够仅仅被读为一首诗,而被强行附加了政治意义和社会意义,造成的将是文学自身审美标准的降低和审美价值的丧失。布鲁姆进一步地把这一审美批评的原则导入对文学经典的分析之中,他认为自身审美价值在使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这无疑是对文学经典的肯定和正名,并以此反对持“意识形态创造了经典”的怀疑论者和以意识形态反对经典的“憎恨学派”:他们从根本上否定了经典的构成是基于其自身的内部传统和审美力量,确信经典的形成具有意识形态的因素,即与一定政治、历史、社会等人为因素有关,是历史和阶级斗争赋予了使文学作品成为经典的特质,他们甚至进一步认为经典的构造和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形态,以此来颠覆经典并为其理想的社会变革服务。
同时,布鲁姆始终把道德主义看成审美认知和审美批评的最大敌人,“审美与认知标准的最大敌人是那些对我们唠叨文学的政治和道德价值的所谓卫道者”⑤审美要求自由,道德则要求限制,于是道德常常成为审美的桎梏。他之所以对老右派和新左派一概予以排斥,就因为它们都是道德主义的。在布鲁姆看来“就对审美价值的伤害而言,从意识形态上扞卫西方经典与那些宣称要摧毁或‘破解它’的人的攻击是相同的”⑥,二者的思考方法都不是从审美批评的角度去解读经典,而这种有意或无意的歪曲对经典自身的审美价值都是一种忽视甚至埋没。文学批评是艺术而不是工具,不应该作为用以唤回政治权力的武器,也不应该作为制度公正、社会和谐、道德进步的教材,打着这种旗号而抛弃美学标准和背离审美的文学批评对经典无疑是一种伤害甚至摧毁。
三、经典的特性
文学经典形成的原因及经典特性问题是布鲁姆在《论经典》中所要表明的重中之重,也是贯穿《西方正典》始终的核心思想。
基于布鲁姆文学审美价值的基本立场,他认为审美在经典的构成过程中起着决定作用:“审美选择总是经典构成的每一世俗方面的指导准则”⑦。很明显,“审美”是文学自身所具有的特性,肯定审美选择对经典成为经典的指导作用,在这个问题上布鲁姆实际倡导的是“本质论”,即文学经典的形成是内在特质使然,即审美性。经典不是人为的建构,他从纯粹审美角度上维护经典,绝对肯定经典的形成具有符合文学本质要求的资格。经典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成为“记忆的艺术”,是因为它们是达到审美巅峰的佼佼者,经典的力量和权威是美学的力量和权威。在这种逻辑之下文学作品的等级化也是自然产生的,没有人可以把不够经典水准的作品册封为经典,也没有人能够把己经达到经典水准的作品贬入非经典之列,因为这完全是依赖文学作品自身特性的客观存在。
在此基础上,布鲁姆力图进一步追寻对伟大作家和不朽作品的认知。他认为经典的特性是一种复合的审美元素综合体:“只有审美的力量才能投入经典,而这力量又主要是一种混合力:娴熟的形象语言、原创性、认知能力、知识以及丰富的词汇。”⑧他还提到了这种审美的重要原因之一是“陌生性”。对于“陌生性”,布鲁姆的解释是一部作品能够赢得经典地位的原创性标志,为了形成原创性,作者会尽量使读者获得与众不同的新鲜感或对本已熟悉的事物的陌生感,以此来增加文学作品给人的“怪异的惊讶”,而这种无法期望和预料的感觉无疑是一种不可取代的审美快感。
同时,布鲁姆将“陌生性”立足在经典文本的创作心理上,反思经典的形成原因及流变,将抽象的文学史发展变化的研究转化为有血有肉的对经典作家的生命循环的研究。因此他提出了原创性:“一切强有力的文学原创性都具有经典性”⑨。他认为:“经典的陌生性并不依赖大胆创新带来的冲击而存在,但是,任何一部要与传统做必胜的竞赛并加入经典的作品首先应该具有原创魅力。”这看似残酷的竞争规则与他的着名理论“影响的焦虑”“创造性误读”密切相关,即文学经典在对后代作家的影响上表现出一种强大的权威力量,后代作家不可避免要受到前代经典作品的影响,而这种文学传统又决不仅仅是友好地为后代提供可以参考和借鉴的楷模,更多的是一种审美权威造成的难以超越的压力,所以经典本身就是一个以原创性与前代作家的持续竞争。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布鲁姆:《西方正典》第12、12、12、12、28、16、16、20、18页,江宁康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版。
参考文献:
1.江宁康:“文学经典的传承与论争——评哈罗德·布鲁姆的《西方正典》与美国新审美批评”,载《文艺研究》 2007年第5期。
2.江宁康:“评当代美国文学批评中的唯美主义倾向——哈罗德·布鲁姆的文学批评思想研究”,载《江苏社会科学》2005年第3期。
3.黄应全:“如何构想新审美批评——评哈罗德·布鲁姆的《西方正典》”,载《文艺研究》2006年第3期。
4.罗杰鹦:“近15年来我国哈罗得·布鲁姆理论研究”,载《外国文学研究》200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