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颉刚先生(1893.5.8~1980.12.25),名诵坤,字铭坚,号颉刚,江苏省苏州市人。1913年考入北京大学预科,1916年考入北京大学文科中国哲学门,1920年北大毕业后留 校任职。一生主要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先后在厦门大学、中山大学、中央研究院、燕 京大学、云南大学、齐鲁大学、中央大学、复旦大学、苏州社会教育学院、兰州大学、 诚明文学院、震旦大学、中国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处任教授或研究员。
他是我国的一位国学大师。2003年是他诞生110周年。进一步探讨、认识他在我国学术 上的成就和贡献,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一
他是现代中国史学的奠基者。
1922年他为商务印书馆编《现代中学本国史教科书》时,对中国古史进行了深入的分 析研究,创造了震惊学术界的“层累说”。他把《诗经》、《尚书》、《论语》中之上 古史料“比较看着”,说:“忽然发见了一个大疑窦——尧、舜、禹的地位问题!《尧 典》和《皋陶谟》我是向来不信的,但我总以为是春秋时的东西;哪知和《论语》中的 古史观念一比较之下,竟觉得还在《论语》之后。我就将这三部书中说到禹的语句抄录 出来,寻绎古代对于禹的观念,知道可以分作四层:最早的是《商颂·长发》的‘禹敷 下土方,……帝立子生商’,把他看作一个开天辟地的神;其次是《鲁颂·bì@①宫 》的‘后稷……奄有下土,缵禹之绪’,把他看作一个最早的人王;其次是《论语》上 的‘禹、稷躬稼’和‘禹……尽力乎沟洫’,把他看作一个耕稼的人王;最后乃为《尧 典》的‘禹拜稽首,让于稷、契’,把后生的人和缵绪的人都改成了他的同寅。尧、舜 的事迹也是照了这个次序:《诗经》和《尚书》(除首数篇)中全没有说到尧、舜,似乎 不曾知道有他们似的;《论语》中有他们了,但还没有清楚的事实;到《尧典》中,他 们的德行政事才灿然大备了。因为得到了这一个指示,所以在我的意想中觉得禹是西周 时就有的,尧、舜是到春秋末年才起来的。越是起得后,越是排在前面。等到有了伏羲 、神农之后,尧、舜又成了晚辈,更不必说禹了。我就建立了一个假设:古史是层累地 造成的,发生的次序和排列的系统恰是一个反背。”此论一出,在海内外产生了强烈的 反响。
蔡元培说:“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说”“是颠扑不破的方法”。钱玄同赞曰:“真 是精当绝伦”。胡适指出:“《古史辨》是中国史学界一部革命的书。”“替中国史学 界开了一个新纪元。”郭沫若评论说:“顾颉刚的‘层累地造成的古史’,的确是一个 卓识。……他的识见委实是有先见之明。……在旧史料中凡作伪之点大体是被他道破了 的。”普林斯顿大学余英时指出:“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之说,在史学界发生革命性 震荡,主要就是因为它第一次有系统地体现现代史学的观念。”“的确建立了孔恩(T.S .Kuhn)所谓的新‘典范’,也开启了无数解决难题的法门,因此才引发了一场影响深远 的史学革命。……我们不能不承认顾先生是中国史现代化的第一个奠基人。”前苏联历 史学家越特金(Р.В.Ъяткин)则说顾先生“为创建中国现代历史学奠立了第一块 基石”。1987年6月22日,北京英文《中国日报》评介刘起@②《顾颉刚先生学述》时进 一步评价道:“一位在六十年前曾给了二千年的旧的中国史学传统以毁灭性打击的历史 学家,在中国当前学术重新认识本国文化之际,再度取得了他的声望。……顾颉刚…… 是国际承认的现代中国史学的奠基人,同时也受到数量日益增多的国外学者的研究。” 据美国施奈德(L.A.Schneider)《顾颉刚与中国新史学》一书所言,西方研究顾颉刚者就 不下四十余家,主要论著七十余种。(参见“国学大师丛书”顾潮、顾洪著《顾颉刚评传 》刘起@②《序》及该书第2章)顾颉刚在中国史研究上开辟了新天地,写下了新篇章。
二
他是现代中国民俗学的开拓者和奠基者。
现代中国民俗学运动是在蔡元培和周氏兄弟倡导下,1918年2月1日刘半农、沈尹默、 钱玄同、沈兼士在《北京大学日刊》上发表《北京大学征集全国近世歌谣简章》发起的 ,随后常惠、张竞生、周作人、董作宾、魏建功、顾颉刚、容肇祖、胡愈之、孙伏园、 郭绍虞等许多学者也参加了进来。他们都做出了贡献,其中以顾颉刚的开创性的功绩最 为显赫,为现代中国民俗学的学科建设和发展奠定了基础。
中国民俗学运动分为“发端与开拓时期”(1918至1927)、“奠基与开展时期”(1927至 解放前)、“新兴时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在这三个时期中,顾颉刚都有着 非凡的表现。
我们先看看他在民俗研究方面的成绩。
1.搜集和研究吴歌
1919年,在家乡苏州发动家人和亲友搜集当地歌谣200首,先后在北平《晨报》和北大 《歌谣周刊》上发表,引起了沈兼士、魏建功对吴歌的讨论,魏建功、董作宾并为之注 音。顾颉刚还写了《写歌杂记》等研究文章,北京大学出版了他的《吴歌甲集》。1936 年,他还撰写了《吴歌小史》。胡适和刘半农为《吴歌甲集》写《序》,给予了高度的 评价。胡序说:该书“是独立的吴语文学的第一部”,是“道地的方言文学”。“颉刚 收集之功,校注之勤,我们都很敬服。他的《写歌杂记》里有许多很有趣味又很有价值 的讨论(如论‘起兴’等章),可以使我们增添不少关于《诗经》的见识。”“这部书的 出世真可说是给中国文学史开了一新纪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