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航母飞行甲板上的绰号－基于概念整合理论的分析

美国航母飞行甲板上的绰号－基于概念整合理论的分析

刘海琦

(海军大连舰艇学院 大连116018）

摘要：本文介绍了美国航空母舰上飞行甲板设备和工作人员的诸多绰号，并从概念整合理论的视角对这些绰号的意义产生过程进行了分析，揭示了这些绰号产生和使用过程中的心里机制。

1. 引言

在汉语中，绰号也叫“外号”，指“由周围的人给起的补充名，常常是根据人物的某种特点或生活环境而起的……”。[1]在英语中，nickname（绰号）指“用以替代正式姓名的称呼”。一般而言，绰号的使用都是出自于亲昵的意味，但也有嘲弄轻蔑性的，例如，以Kraut（无用之人）来称呼德国人。[2]

绰号的产生，源于人类灵活运用语言以表达某种特殊情感需要、满足创造的冲动与欲望，因而非常充分的体现了绰号创造和使用者的情感和思维过程，以及独特的创造性。[3]绰号修辞属于词语修辞之列，常见的绰号修辞包括隐喻、转喻、双关、反语和谐音五种，以前两种最为常见。用于解释绰号的理论，最常见的就是概念隐喻理论，结论是：与姓名和事物名称相比，绰号所受限制较少，比姓名和事物名称更直接、具体地反映人物的性格和其他特点。[4]

绰号流行于各行各业，军事领域也不例外。航空母舰作为国之重器，承担着非常重要的军事使命，航母上工作压力巨大，尤其是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职场之一”－飞行甲板上。在飞行作业时这里聚集着着大量的飞机和工作人员，一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造成巨大的损失，因此工作人员时时刻刻都保持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恰恰是在这种工作环境下，美国航母的工作人员创造了为数不少的有趣“绰号”，本文基于概念整合理论，对美国航母工作人员创造和使用的英语绰号进行分析，旨在对剖析这这些绰号背后的意义产生机制。

2. 概念整合理论

作为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理论之一，概念整合理论也广泛的用于解释隐喻、双关、幽默等语言现象。整合理论也是以心理空间为基本单位，但是与概念隐喻理论仅包含“来源域”和“目标域”的“二空间”模式不同，一个完整的概念整合网络包括四个抽象的概念空间，即：类属空间 (generic space)、输入空间 I (input space I) 或称源心理空间（source mental space）、输入空间II (input space II)或称 目 标 心 理 空 间（target mental space）、整 合 空 间 (blending space)。概念隐喻理论中的调映射是从来源域到目标域结构的单向映射，但是概念整合理论中的映射关系存不仅在于两个输入空间之间，还存在于类属空间和输入空间之间，以及整合空间和输入空间之间，而且两个输入空间（相当于概念隐喻的来源空间和目标空间）都是向整合空间映射元素的输入空间，二者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图1. Fauconnier 和 Turner 的四空间整合网络模型

同时，概念整合理论认为，意义的产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分层次的，非常复杂的过程：经过类属空间的的选择和筛选，输入空间I和输入空间II中的元素部分地投入到合成空间后通过“组合”（composition）、“完善”（completion）和“精致”（elaboration）三个彼此关联的心智认知活动的在新创结构中完成意义的产生。[5]组合：既将两个输入空间的相似元素映射到整合空间中，比如颜色、形状、气味等，也就是形成一种图式意义。完善：即投射进合成空间的结构匹配长期记忆中的信息，唤起一个特定的记忆框架，可以理解为产生了一种范畴意义。精致：即在完善的基础上，通过心理模拟进一步的进行意义的整合，产生新的结构，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附带有情感意义。

3. 美航母飞行甲板上的绰号及其意义生成的心里机制

在与美海军交流和观看记录美国航母飞行作业的纪录片中，笔者发现了为数不少的英文绰号，这些绰号几乎囊括了航母飞行甲板的所有关键设备和工作人员。其中包括: fat cat（肥猫），the meat ball/ball（肉丸子/丸子），bird（鸟），bolter（脱缰的马），old birds（老鸟），rookie（菜鸟），yellow shirt（黄衫）， white shirt（白衫）， blue shirt（蓝衫）， red shirt（红衫）， purple shirt（紫衫）， green shirt（绿衫）和purple shirt/grape（紫衫/葡萄）。

按照这些绰号的命名特点，可将其分为三类。第一类属于转喻型，借工作服的颜色喻指名主，包括：“yellow shirt”（“黄衫”：喻指身着黄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其工作职责是指挥飞机的起飞），“white shirt”（“白衫”：喻指穿着白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其职责是负责指挥飞机的降落）， “blue shirt”（“蓝衫”：喻指穿着蓝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其职责是负责用拖车将飞机从机库送至飞行甲板），“red shirt”（“红衫”：喻指穿着红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其职责是负责为飞机挂弹），“brown shirt”（“棕衫”：喻指穿着棕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主要负责机务工作），“green shirt”（“绿衫”：喻指穿着绿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其职责是负责弹射器与拦阻索的运作）和“purple shirt”（“紫衫”：喻指穿着紫色夹克的飞行甲板工作人员，其职责是负责为飞机加油）；第二类属于隐喻型，，即通过喻体来理解本体，凸显了本体的特点。其中包括：“the meat ball/ball”（“肉丸子/丸子”：喻指费兹涅光学助降系统）、“bird”（“鸟”：喻指飞机）、“bolter”（“脱缰的马”：喻指着舰复飞飞机）、“old birds”（“老鸟”：喻指经验丰富的飞行员）、“rookie”（“菜鸟”：喻指新手飞行员）和“grape”（“葡萄”：喻指穿紫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相对于其另一绰号“purple shirt”，“葡萄”的绰号更为生动。）；第三类属于谐音：即名主的正式名称为基础借谐音手法编造相关绰号，以实现具有特殊含义的交际意图，如：“fat cat”（“肥猫”：取其正式名称“catapult”中“cat”的音和形，但是又很形象的体现了蒸汽弹射器主体部分－汽缸庞大的体量，但是其在甲板上牵引飞机的滑块运动又非常迅捷有力的特点。）

首先以穿紫色夹克的甲板工作人员的绰号，“grape”（“葡萄”）为例，如果以概念隐喻的视角看，该绰号只不过是体现了工作人员所穿工作服的颜色，而很难揭示深层次的意义及其产生过程，但是以概念整合的视角看，这个绰号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意义是非常复杂的。使用这个绰号时，激活的两个输入空间分别是穿紫色夹克的工作人员给飞机加油的场景（空间I）和享用水果葡萄的餐饮场景（空间II）。这两个场景投入到合成空间后通过“组合”得到了基本的图式意义，即穿紫色的工作服和紫色葡萄之间颜色的呼应；在此基础上，这些工作人员的职责－给飞机加油和葡萄的重要属性－多汁也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凸显了他们工作对象为液体物质的特点，这是进一步范畴化的结论和意义，从而完成了第二步“完善”。但是意义的建构并没有到此为止，反而进入最为深层次的阶段。一方面，餐饮场景的美好可以让工作人员的紧张心情稍微放松一些，但是另一方面，工作的性质又得到了强调。因为加油工作是非常危险的，操作稍有不慎，便会喷溅到工作人员的嘴里和身上，一方面机油是有毒并且令人反胃的，另一方面极易引起火灾和爆炸，造成重大事故，而吃葡萄却是非常令人愉悦的过程，葡萄甜美，即使汁水溅在别处也不用太过紧张。这两种液体属性的巨大反差使凸显了加油工作的辛苦和危险性，并且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戏谑和幽默的味道，尤其是当这些工作人员自称为“葡萄”时，更是带有一种苦中作乐的效果，而这些情感意义，就是“精致”过程运作的结果。

再以“fat cat”为例，其喻指的是“the steam catapult（蒸汽弹射器）”。弹射器的每次弹射力度都要经过细致的运算，否则会造成机毁人亡的严重事故，因此操作人员和借助其助力起飞的飞行员也是非常紧张的。使用这个绰号时，激活的两个输入空间分别是由蒸气缸、传动装置和甲板滑块构成的蒸汽弹射器运作场景（空间I）和饲养宠物猫的场景（空间II）。这两个场景投入到合成空间后通过“组合”得到了基本的图式意义，即庞大的蒸汽缸形状和肥猫体型之间，以及滑块高速的运动与猫爪敏捷动作的相似性；然后通过“完善”，蒸汽弹射器的工作原理得到了凸显，即通过蒸汽缸产生的巨大动能带动滑块在飞行甲板迅速移动，从而辅助喷气式飞机的起飞；最后通过“精致”，将肥猫作为宠物属性映射到整合空间，一方面缓解了操纵弹射器和借助弹射器起飞的飞行员的紧张情绪，另一方面使得他们和这个设备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和温暖。

与“grape”和“fat cat”形似，“bird”、“meat ball”和“bolter”等隐喻和谐音型绰号都来自于相对轻松的日常生活场景，在凸显名主设备外形特点或工作原理和工作人员工作性质的同时，也分别激活了“饲养宠物”、“餐饮”和“畜牧”等心理空间，制造了一种放松和舒适的氛围。

4. 结论

  综上所述，在高度紧张的飞行甲板上，美国航母的官兵给关键设备和工作人员起了若干有趣的绰号。从概念整合理论的视角分析这些绰号，可以比较深刻和细腻的揭示这些绰号产生和使用过程中的心理机制。这些看似玩世不恭，但是又非常必要的些绰作用并不仅仅是反映某个职责或者设备本身的特点，而且是通过激活舒适和放松的心理空间来缓解工作的高度紧张，其中也不乏让高压而又危险的工作增加一丝幽默的努力。因此它们一方面体现了人类语言的创造性，另一方面体现了一种在高度紧张和危险工作环境中工作人员的心理需求。

参考文献

[1]季羡林等. 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Z].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1988: 327

[2]Encyclopedia America, Volume 20: 320;大美百科全书, 第20卷:211 Encyclopedia America [Z]. Volume 20. Danbury, Connecticut: Grolier Incorporated， 1988

[3]卢卫中. 绰号:汉英修辞探析[J].外语研究, 2003年第2期: 13-17

[4]束定芳. 绰号的认知语言学分析———以《水浒传》中108将绰号为例[J].外语学刊, 2009年第2期：29-32

[5]Seana Coulson. Semantic Leaps: Frame-Shifting and Conceptual Blending in Meaning Construction[M].Cambridge University＆Beijing World Publishing Corporation, 2010: 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