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特点

浅析《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特点

姜祖淼

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

【摘要】《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讲述的是作家R先生在他41岁生日时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揭露了一个秘密——写信的陌生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日写下它，来向R表露她对于他最隐蔽却又最痛苦的爱情。这段缠绵的爱情故事能够流传于世并经久不衰的原因，除了它本身的扣人心弦之外，也离不开作者精巧的叙事手法。由于叙述技巧上的巧妙设置，使得这篇小说别开生面，荡气回肠。本文将从叙事结构、叙事视角、叙事方法这三方面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特点进行浅析。

【关键词】叙事结构；陌生女人；视角；方法

一、框架—嵌入式叙事结构

本文的叙事采用框架—嵌入式叙事结构，嵌入叙事是指“叙事中的叙事”，与之相对的是框架叙事，即为嵌入叙事提供背景的叙事，类似于在故事中套故事。

故事始自18年前，陌生女人初遇男人，而后她经历了少女的痴迷、青春的激情，甚至流落风尘，但未曾改变对男人的爱，直至临死前才以绝笔书信向暗恋了一生的男人表白的爱情故事。读完信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悲伤的神色，只是“悚然一惊”“感觉到死亡，感觉到不朽的爱情”。这是小说的基本框架。这封书信是作品的主体，它是陌生女人追忆、剖析自己一生的经历和由爱的萌生到爱的成熟到为爱而死的心理历程。在信中，她以最诚挚的感情讲述了她与作家R先生的三次相逢，加起来只有三天四夜的相处，但是却是这个女人视为一辈子的短暂一生的故事

这种叙事结构的好处就在于将R作家和女子的现在和过去的时空重叠在一起，使小说结构在高度精简的同时又不失自然。高度压缩时距，以一封信的篇幅，像放电影一般在读者的脑海中集中展现一段长达数十年的漫长爱恋，加强了这个爱情故事带给读者的冲击力度。

框架—嵌入式叙事结构还增强了小说真实性，框架与嵌入的文本相互印证，如R先生是个作家，家中有仆人等细节，均与嵌入的文本中陌生女人的描述相吻合，特别是那只摆在桌上的空花瓶，尽管小说结尾R先生依旧不能完全回忆起这个陌生女人，但那个空花瓶无疑证明了这份爱恋曾经真实存在。“在你生日的时候，我每次都送你一束白玫瑰，和当年我们一起过了第一个恩爱之夜以后，你送给我的一模一样。这十来年当中，你心里是否问过自己，这些鲜花是谁送来的?也许你也想到过你从前送过她这样的玫瑰的那个女人?”“他的目光落到了他面前书桌上的那只蓝花瓶上。花瓶是空的，多年来在他过生日的时候第一次是空的。”框架内外细节的相互补充印证，提高了小说的真实性与说服力，也让陌生女人的爱情更容易打动读者。

二、不断转换的叙事视角

小说的基本框架采用了第三人称的非介入型叙述视点也就是零聚焦，叙述者可以全知全能地叙说、报道、描述或者展示所发生的事件和场景，也能够自由进入R先生的内心世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并不介入事件本身发表自己的观点。作者利用全知全能的叙述视角交代R先生的身份、生活状况与读信前后的心理感受，为陌生女人的来信提供了背景并进行一定补充，丰富了读者的情感体验。开始，R先生在他生日收到了一封信。在零聚焦的视角下，我们可以得知R先生被激发了好奇心，而此时身为读者的我们也会与主人公有一样的好奇心。读者可以将主人公的情绪代入到自己的情绪之中，达到引人入胜的效果，好奇心促使R先生将这封信念下去，读者在读信过程中又会不由自主进入陌生女人的角色去看R先生。等信读完，读者自然又想重新审视R先生，渴望在他那里得到故事的证实或推翻，而结尾处全知全能视角正好能够满足读者的这一需要，由R先生的“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一个邻家小姑娘……这些回忆朦胧不清”再次具体丰富地表现了看完信之后R先生复杂的内心活动，与全文开头形成呼应，读者得以全方位地进入并审视小说人物，由此得到的情感体验更为丰富深刻。同时这也增加了女人的悲剧性，引人回味。

三、多样化的叙事方法

(一)顺叙、倒叙、插叙的交织运用

茨威格小说中的叙述方式多采用倒叙和插叙，这些叙事方式由于打破了读者通常理解的故事发展顺序，更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信件文本中叙述的故事一共可以分为五个时间段：

1、我在13岁时迷恋上邻居R作家

2、我在16岁时搬家思念R作家

3、我在18岁时委身于R作家

4、我怀上R作家的孩子，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并为它始终保持自由之身；

5、我在30岁时孩子病死了，”我”也奄奄一息，临终前写下一封信。

整个文本整体上是顺叙，第5个时间段可以认为是信中的现在，按照故事发展的时间顺序应该放在最后，可是作者却独具匠心地打乱了故事的时间序列，使本文呈现出“现在—往事1—现在—往事2—往事3—现在—往事4—现在”的顺序。于是对不同往事的回忆成了现在状态中叙述者主观性的内在式追述。信中首先讲到他们的孩子已经死了，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了，然后才倒叙他们相遇的过程，中间数次插进他们的孩子逝去的事实以及女主人公悲戚的心情。只有作品的开头和结尾描述作家的内容文本时问和叙述时间是一致的，详细记述了他的行动过程，仿佛真实再现了那样一个场景。而短短的二十页信纸却记叙了十几年的光阴，显然和故事发生的真实时间的距离是不一致的。这样的时间安排使女人和作家的形象都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写尽了等待的艰辛和女人在作家心中不曾留下任何印象的悲哀。

（二）陌生化叙事

陌生化就是将生活中日常的、已经不能引起人们强烈感受的东西化为陌生的可以使人产生强烈感受的东西。本文中，陌生化手法在作家和陌生女人身上均有体现。

首先，作家的记忆能力让读者感到陌生。作家自从搬到女主家隔壁，他们至少有两年的邻里时光，而且，他们多次偶遇，经常碰面。就连这样，作家都不曾记住女人，如果说作家只是一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每天接触到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是女主和他见了那么多次，他们甚至有了一个孩子。然而他却不断地将女人遗忘。这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情节，更何况这是发生在一个拥有聪明头脑的作家身上。

再者，女主人公对于爱情近乎病态的偏执也给人以陌生的感觉。一个女人痴情于一个男人十几年未曾改变，最后为情而死，这种爱情观和平常人所持有的爱情观是不一样的。女主人公明知男人不认识她，但却不顾一切地爱上了男主人公，毫不保留地为他付出，而且是一味地付出。特别是女主人公有了作家的孩子后，一般人的行为是找到作家，让作家对孩子负责或者是打掉孩子。但女主人公并没有，她秉持着对于作家最纯粹热烈的爱，不希望作家因为这件事改变自身。她深切且不可回头地爱着作家，从而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和束缚，于是，女主人公竟然选择了独自抚养孩子，且直到孩子死她才通过这封信来告诉作家他和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样一个事实。这样悲剧性结局也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冲击，同时也让读者再次回忆、审视女主人公这个角色人格的复杂性，以及这个悲剧产生的必然性。

（三）重复的叙事手法

重复是这部作品中经常采用的手法。 “你永远、永远、永远也没有认出我来!”这样的语句在小说中也比比皆是，倾诉了女人凄凉无着、哀婉动人的心曲。“我永远永远也不会责怪你。”并且“我也不惜再爱一次，我的亲爱的，再爱一次，再爱千百次!”就这样，几年、几十年的生活被一笔带过,生活的痛苦忧伤和心酸被更多的叙述连续地呈现，构成了生命连续的线索。最感人肺腑的莫过于“我的孩子昨天死了”，四次重复，虽然每次短短几字，但本质是不断递进的。

同时，相同叙述的交替出现又不是简单的重复，每一次出现都增添了新的信息，起到了引起下文的作用。在这样接连不断的反复之中，女主人公的伤痛被不停地回味，同样给读者带来反复咀嚼反复思索的意味，才能让这个看上去非常平常无需思索的故事在最后的结局爆发时，读者感受到的就如同女主生命最后感情的释放那样汹涌激烈，从而使文本达到无比惊艳的阅读效果。

四、结语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部小说通过框架—嵌入式结构，以陌生女人自身的经历作为基本框架，以书信为传达陌生女人情感的艺术载体，以第一人称展开如泣如诉的思念。小说用书信的形式抒写沉默了一生的我的心灵绝唱。在作者匠心独运的叙述中，读者获得了审美的愉悦，感受到了不朽的爱情。也让这篇小说最终成为了它的代表作之一。

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 姜祖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