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未来的治理与发展

赵文硕

辽宁师范大学 辽宁省大连市 116029

摘要

元宇宙元年落下帷幕，热度散去留给我们的是对于元宇宙未来的冷思考。本文从元宇宙的定义及媒介属性出发，从元宇宙的四个关键特征展开说明了元宇宙未来在市场、经济、社会、金融监管方向的前瞻性治理问题。最后从互联网发展史角度，思考对于元宇宙的发展路径的参考意义以及未来布局规划。

(一)什么是元宇宙

元宇宙一词最早出现在一部出版于1992年的科幻小说《雪崩》中，里面描述了在现实世界阶级分层，资源不均等分配的情景下，底层人民的精神栖身之所——元宇宙，一个帮助绝望之人暂时逃离现实的虚拟世界。这一设想在2018年的电影《头号玩家》中，以“绿洲”的形式出现得以具象化展示，以资源枯竭，贫富分化严重的现实世界为背景，每个人可以通过VR眼镜，触感套装以进入虚拟世界“绿洲”之中，“绿洲”世界中虚拟却美好，用户可凭借想象力和创造力在“绿洲”中实现自我，放飞自我。通过上述文学作品的描述和呈现，我们可以简单了解元宇宙的使用场景以及使用方法，这是一种基于现有科技（如VR、AR、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而产生的对未来虚拟交互场景、生活模式的设想，其功能涵盖：社交、教育、娱乐、办公、甚至交易等社会性行为，以求在虚拟世界中满足我们在现实世界，甚至超脱于现实世界而产生的需求。元宇宙所构建的虚拟世界平行于现实世界，而在虚拟世界中的活动又同步影响现实世界。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沈阳教授对其的看法是“元宇宙是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以及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通过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交系统、身份系统上密切融合，并且允许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和编辑。^[1]” 但是其实元宇宙并没有一个统一适用的定义，科技研发者、资本提供者、各国政府、观望中的民众，根据对应用元宇宙的出发点以及参与方式的不同，都对元宇宙的含义有着各自的理解。因此在元宇宙具体落成之前，我们很难去制定一个普世的标准，去判断具体的事物是否属于元宇宙，元宇宙的界定标准仍在被所有参与者影响和改变，我们都是在以发展的眼光不断摸索元宇宙的边界，探寻元宇宙对未来生活的改变。我们可以做到的是根据现有对于元宇宙未来功能、使用场景及其特征的设想，去反向验证事物和元宇宙的相关性。

(二)元宇宙的关键属性

2021年第一次把元宇宙这个概念写入招股书的Roblox是一家在线创作游戏公司，可是Roblox对于元宇宙的未来构建，并没有局限于游戏领域。Roblox提出的元宇宙八大特征：身份 (Identity)、朋友 (Friends)、沉浸感 (Immersive)、低延迟 (Low Friction)、多样性 (Variety)、随地 (Anywhere)、经济 (Economy)、文明 (Civility)^[2]，其功能涵盖和使用场景已经远超于目前我们对于游戏的狭义理解，它更像是要成为我们的“第二人生”，让用户可以在虚拟世界中进行社交、购物、教育、娱乐等交易性，社会性行为。那么实际上，元宇宙是在建立人类新的关系链接方式，其关键属性应该是媒介。媒介依赖理论的提出者德弗勒认为：“媒介可以是任何一种用来传播人类意识的载体或一组安排有序的载体。^[3]”媒介是一种人类展现形态意识的手段，由早期的符号、文字，到诗文、音乐、广播，再到如今的电影、书籍，都是人类通过改变承载自我情感的媒介，而改变自我意识表达的方式。

普及新的媒介形式，必将建立新的共识，才会有人接受并且使用。说白了就是，使用者需要借助媒介来表达，而媒介需要借助使用者来传播。即便在互联网普及的时代我们早已进入万物互联的阶段，可以做到随时随地与其他人建立联系，现实世界仍是我们与其他人，与社会连接的主阵地，无论元宇宙的出现是希望延伸现实世界中人与外界关系的发展，还是超脱于现实世界之上，产生新的关系建立方式，我们都要认识到元宇宙的发展，就是全新媒介形式的发展。而人类转移媒介的重心，就是在转移生活的重心，互联网时期就初露端倪的虚拟现实世界交互问题，随着全新媒介形式的产生势必会更加严峻。

(三)元宇宙的治理方向

元宇宙的关键属性是媒介，媒介作为意识载体是保持中立的客观存在。但是建立全新媒介的同时，相伴而生的是新媒介对于社会的影响：新模式下资源的获取和分配，舆论的渲染与传播，民众对于虚拟现实的界定等都将会是监管部门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是民众需要预先做好的心理建设。根据长期研究元宇宙的风险投资家 Matthew Ball 提出了决定元宇宙的几个关键特征：1、元宇宙必须跨越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2、形成一个完全成熟的经济体；3、提供「前所未有的交互性」（用户通过创建的虚拟形象在元宇宙中实现与现实相近的交互体验）4、更关键的是，元宇宙将由许多不同的参与者以去中心化的方式运营，而不归属于某个公司

^[4]。我们可以尝试反向推定，预先制定相关方向的前瞻性规则，以避免元宇宙早期发展阶段由于监管不到位而形成严重的的系统性漏洞。

1. 跨越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

想要实现自由地跨越切换，科技的升级就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科技的快速发展绕不开资金的注入。从元宇宙的第一股Roblox的横空出世，到Facebook更名Meta转型做元宇宙公司，再到国内腾讯、阿里、字节跳动等互联网公司的加入，都在说明着资本已经注意到了元宇宙， VR再一次地被寄予厚望；海量用户的个人信息、云计算技术、区块链技术等近些年兴起的概念和科技，被元宇宙这个概念整合到了一起，这些概念的翻新再发展，得益于资金的注入，资源分配的倾斜和人才的涌入短时间内确实有可能会取得一定程度上技术的突破。然而资本的最终目的往往是垄断，这也是科技公司加速布局的原因，他们已经是现阶段的互联网竞争的获胜方，带有技术和资金上的积累，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带有排他性，而因排他属性而建立起的行业壁垒，将限制无数有创造性的中小企业，最终可能会面临整个行业的停滞不前。目前各科技公司的发展仍属于在其原本优势上的升级，并没有出现革命性的创新，长此以往陷入伊卡洛斯悖论，无法转圜。由此无论是监管部门还是企业自身，都应该防范和克制垄断行为的发生，在为新兴技术提供利好支持的同时，完善行业的反垄断体系。

2. 独立的经济体

元宇宙想要形成独立的经济体系，那么显然现有的实体纸币无法满足元宇宙交易的需求，又一项现有技术被视为解决问题的钥匙——数字货币。如今大多数人接受的仍然是由银行操作的中心化管理，现实生活中的非现金性交易银行都可以记录，溯源，核对但是如果使用者把账户中的兑换成游戏中的“点券“或者”金币“这类虚拟货币，那么银行将不会再记录这些虚拟货币发生的后续交易；但是这类虚拟货币仍然不是元宇宙交易的最终解，因为这类虚拟货币不能跨平台交易，比如用户充值在游戏A中的虚拟货币，无法在平台B消费，并且这类虚拟货币在由实体货币转变为虚拟货币的过程中有固定的转换比率，但是受到游戏平台经营，玩家市场表现等因素，虚拟货币再回到实体货币的比率是非固定的，甚至一些情况下是不现实的，并且这些虚拟货币的生命与游戏平台的寿命休戚相关，如果平台停止经营，那么同时虚拟货币失去价值；因此发展元宇宙的公司同时也在布局解决上述问题的新型货币——数字货币，绕开国家或机构的信用背书，依赖数字货币本身存在的不可篡改的特点，其自身存在天然的信用背书。这种数字货币由于诞生时间不长，机构的监管制度并未完善，各国政府面临全面”一刀切“而错过机遇或放任其发展而滋生犯罪的尴尬境地。元宇宙对于依托数字货币而建立平行于现实世界的金融体系的构想是美好的，但是缺乏监管而带来的自由并不美好，绝对的自由背后是绝对的剥削。因此想要在元宇宙中建立独立的经济体，各国政府就必须制定前瞻性的经济治理规则。

3. 沉浸式的交互

元宇宙世界落实需要的VR设备、触感套装以及数字孪生的真实还原势必会给使用者带来前所未有的沉浸感。元宇宙的发展如果想要让更多参与者成为建设者，那么就必须建立共识，新的共识甚至可能有悖于现存共识。在电影《头号玩家》的世界中“就算你在现实中是一个挣扎在社会边缘的失败者，在‘绿洲‘里也依然可以成为超级英雄“，这一点有就悖于现实世界中普世的价值观念，大多数人对于创造价值的理解仍紧密连结于实体经济价值的创造，想要打破这种观念，开发者会传播虚拟世界的价值，甚至提供超额的现实世界的奖励去鼓励虚拟世界中的创造，那么在利益和沉浸式的美好构想面前，就会产生相关职业，甚至是”虚拟世界血汗工厂“，工人出售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在虚拟世界中生产虚拟价值。同样，前所未有的沉浸感体验会滋生出新时代的”元宇宙瘾“，而有违使用的初衷。《头号玩家》里还有这样一句话”来‘绿洲‘人们是为了满足自我，却因为可以放飞自我而留在’绿洲‘。“在元宇宙的发展中，只有监管辅助树立正确的共识，才能让科技的改变为民所用，受益于民。

4. 去中性化的永续发展

一直有脱离实体经济之嫌的金融服务，是发展去中心化的沃土。DeFi（Decentralized Finance）去中心化金融，是以比特币和以太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区块链和智能合约结合的产物^[5]。从最初通过分布式记账的溯源性和不可篡改性而使用区块链技术记录交易信息，到如今添加了执行程序的智能合约。区块链账本实现了价值的转移和记录，智能合约实现了确保交易的执行，二者的共同应用可以为交易双方建立信任背书，而不需要第三方公正。理想化的情况下，这种机制可以推动专款专用的实现，将价值链上资产的同时，设定资产转移条件，比如一个保护动物的基金会将固定数量的资产上链，而程序设定为只有是满足保护动物的项目才可以使用链上的资产，那么其他项目便被排除在外，从而实现金融脱媒，资金直接从供给方输送到需求方手中。可是我们无法仅依照事物理想化发展而评价它的好坏，DeFi的存在蕴含着大量金融风险，值得警惕。一方面，DeFi市场具有高杠杆率、顺周期性特点，缺乏应对外部冲击的缓冲机制。另一方面，DeFi中广泛运用的各种稳定币其实并不“稳定”，存在流动性错配和运行风险。同时，DeFi具有很高的匿名性，易被犯罪组织利用

^[5]，DeFi如果在发展过程中逐步与传统金融建立挂钩，那么势必会对传统金融行业带来冲击，因此监管机构应紧密关注DeFi的发展并确保其健康发展。

(四)对元宇宙未来的态度与展望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跟不上的人必将成为落伍者“，新兴事物到来之际，我们的行动甚至有时不得不先于思考。由于幸存者偏差，我们不能完全套用互联网时代获胜者的思维模式，去全然相信元宇宙的未来。科技发展的最终目的应该是让大多数人受益，在瞬息万变的现实世界中，想象中的自洽逻辑未必可行，也未必适合。我们希望技术上的突破而产生增量市场，以缓解我们在现有存量市场中的“内卷”，我们期待着那个版本最优解的出现，可是我们也需要辨明元宇宙的出现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昙花一现的炒作，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密码逻辑建立起公正运行、不受影响的系统，但是我们更要关注的是系统中不可控制的参与者。

在谈起元宇宙的未来前，笔者想起了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20多年前，熬过第一轮互联网泡沫后的中国互联网，进入了门户网站时期，那时民众需要门户网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众对于互联网的概念很模糊，对于初次接触互联网的大多数网民而言，即便互联网上存在很多有用信息，热点资讯，网民们对于互联网的操作无从下手，这时需要一个“目录”，通过一定的辅助引导，而帮助网民踏入互联网世界。而这个辅助入门的角色正是门户网站。门户网站像是一个图书馆，馆内陈列各式书籍，读者可以通过索引指示找到自己需要的书。20年间的发展，门户网站衰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精耕细分领域的应用社区，人们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社区，独立应用朝向纵深发展，而不再追求面面俱到地综合呈现，并且使用者的信息获取方式又出现了很大的改变，由按图索骥地自我选择，变成了千人千面的个性化推送，可以说是没有了选择的过程，又或者说每一个行为都是选择，最终决定了自己能接收到怎样的信息。从最初求多求广的综合发展，到后来精耕细作的独立完善，再到如今求精求准的个性化推送，互联网展现了一次从整合到分裂的发展周期，如今对于元宇宙概念的兴起，对于一个未知虚拟世界的建立，我们是否可以看作是一个新的周期，再一次从万物互通的平台做起，从整体出发，一步一步为满足各个用户的表达需求和创造需求，再一次朝各个领域垂直发展。由此，如果我们真的想要看到元宇宙的落地普及，开启新的时代，那么在此之前，比起盲目地专向各自领域发展，企图通过细分赛道上的优势胜过其他竞争对手，我们更需要看到并确定发展元宇宙的意义，建立共识，而后用整合资源，倾斜政策的形式扶持它的发展。

(五)小结

综上所述，元宇宙的出现是一次现有科技的整合再推出，我们在各个细分领域都展开了行动，但是距离设想中的落地，目前的行动仍只是走了一小步。了解元宇宙的核心属性，并认识到媒介属性的传播潜力，我们期待元宇宙的发展为社会带来新的变革，也需要前瞻性预想性地紧密监管。不可否认的是，现阶段需要“坚持元宇宙应该服务于实体经济”的底线，并坚决抵制用信息差和热点对元宇宙进行投机性质的资本炒作。众说纷纭的2021元宇宙元年已然落下帷幕，而由资本堆积而起对元宇宙的期待仍在继续，只是元宇宙的出现是中心化的彻底消失，还是只是中心化周期性更替的新形式，只有时间和发展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参考文献

[1] 百度百科. 元宇宙（新兴概念）_百度百科 - Baidu [Z].

[2] 区块链之美. 什么是元宇宙？ [Z].

[3] 百度百科. 媒介（学术名词）_百度百科 [Z].

[4] 喻国明. 未来媒介的进化逻辑:“人的连接”的迭代、重组与升维——从“场景时代”到“元宇宙”再到“心世界”的未来 [J]. 新闻界, 2021, (10): 54-60.

[5]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 为什么说“去中心化金融”蕴含巨大金融风险 [Z].

作者简介：赵文硕（2001.2—），女，满族，籍贯：辽宁葫芦岛人，辽宁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19 级在读本科生，学士学位，专业：国际商务，研究方向：国际商务经营与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