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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自诩中华上下五千年,可是在有文字记载的两千多年里,我们真的是一直和平与统一的吗?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上,统一与分裂交替出现,然而仔细统计一下它们各自所占的时间,其结果令人瞠目。既然要说中国的统一与分裂,就必须要有一定的范围,不然毫无意义。作者眼里历史上的中国,是以最后的封建帝国—清朝所达到的稳定的最大的疆域为范围。全书里所说的天下,就是指这一辽阔的地区。因为在这一范围的地区,大多在历代中原王朝的直接统治之下。
商、周虽可视为有文字以来的文化起源,但并不能说他们当时已统一了中原或者黄河流域。西周实行分封制,而在商周的统治区或者分封区外,还有不少其他的部族,有的已经形成了原始的国家,有的还处于部落联盟的阶段。经过春秋时期的激烈兼并,到战国后期,形成了七国争雄的局面,统一首先在七国内部完成。
秦灭六国的意义一直被史学家夸大,但是在葛先生看来,从秦灭六国算起,到陈胜吴广起义,秦朝的统一只维持了十二年。而如果从秦始皇完成疆域的开拓算起,统一只保持了六年。但我们不能忽略秦朝立国的意义。能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建立起一个统一国家,这对于中国历史是开天辟地的意义。不过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并不是在秦朝的全部疆域中都已经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在有些区域,秦朝还没有取得完全的控制。
对于汉朝,作者认为如果从恢复了秦朝疆域的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算起,统一维持了130年。即使在西汉疆域极盛时期也还没有包括整个中国,因为在西汉以外存在着匈奴及其他政权。但我觉得以之前作者所说的“中国”的疆域范围去要求秦汉的统治者,未免太过牵强。罗马非一日建成,中国的领土也是如此,它是一个不断扩展的过程。如果非要以后人的标准来要求前人我觉得毫无意义。
而东汉从建武二十六年(公元50年)基本恢复西汉主要疆域,到光和七年黄巾起义,东汉国内统一的时间是134年。公元196年,曹操出兵迎接汉献帝,从此开始了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渐控制了整个北方。与此同时,孙权、刘备在南方建立并巩固了政权,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后魏灭蜀,两年后司马炎废魏帝,建立晋朝。公元280年,出兵灭吴,三国鼎立局面结束。西晋的统一时间若从太康元年灭吴算起,至“八王之乱”,仅仅21年。而这一期间,西晋也远远没有恢复东汉时的疆域。在西晋以后的近三百年间,中国陷入了大分裂时期。
公元588年,隋发动了灭陈之战,南北分裂的局面由此结束。尽管隋朝存在的时间很短,但建立正式行政区域实施有效管辖的范围却超过了以往。隋灭亡后,除了海南岛以外,扩大的疆域全部丧失。但唐太宗继位以后,唐朝逐步收复并开拓了疆域。唐朝拥有的疆域最西曾经抵咸海之滨,最北曾经抵咸海之滨,最北曾经到达西伯利亚,最东曾经至库页岛,最南在北纬18度,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同时达到过这样的范围,而且到了唐朝末年,有些地区的控制力大为减弱,甚至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隋唐时期,突厥、回鹘、吐蕃、南诏、渤海一直与中原王朝并存。
在葛先生看来,安史之乱后唐朝就再也没有真正的统一过,但名义上唐朝依然存在。宋朝建立后,基本恢复了唐朝后期的疆域。但从北宋建立到南宋灭亡,宋朝其实从未算作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前期有辽、西夏、大理与他对峙,后期又有金、西夏、大理以及崛起的蒙古。
13世纪初,在中国范围内存在着七个分裂的政权或区域:蒙古、西辽、西夏、金、南宋、大理、吐蕃地区,但将这七个单位统一起来的历史任务却由蒙古人完成了。从消灭南宋残余势力的至元十六年开始,到元末红巾军起并形成割据的公元1352年,元朝的统一局面维持了73年。与汉、唐极盛时期的疆域相比,元朝不仅在面积上大大超过了他们,而且在控制程度上也远胜于他们。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除了蒙古高原及其西北地区以外,明朝基本上承袭了元朝的疆域,但是在西南和北方,处于收缩的趋势。在东北,明朝不再坚持在朝鲜半岛设置政区。在东北女真等部族地区,陆续设置了一批羁縻卫、所,用以统治或控制当地民族。在北方,由于有元朝的残余势力,所以明军不止一次发动进攻,明前期的北线推进不少。但到宣德五年(公元1430年),明朝北界、西界已经退到了长城。而今天的新疆、内蒙古、青海和甘肃的一部分,建立政权的分别有别失八里、鞑靼、瓦剌等。
从清朝建立到顺治十六年(1659年),清朝已经拥有明朝的全部疆域了。公元1683年,在康熙皇帝手里,清军收复台湾。其后的几年,清朝又逐步统一了内外蒙古,青海、河套西归入清朝版图,后又正式确立了在西藏的统治。乾隆二十二年,统一了新疆。从秦灭六国,开疆拓土,建立秦朝开始,经过了近两千年,中国终于在最后一个王朝清朝形成了一个北起萨彦岭、额尔古纳河、外兴安岭,南至南海诸岛,西起巴尔喀什湖、帕米尔高原,东至库页岛,拥有一千多平方公里国土的空前统一的国家。
1840年后,中国历史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每个王朝的末期都会走上没落,但由于清朝处于特殊的年代,所以他自身的没落给中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但我们却不能把责任全部让他们来背负,我们更多的应该思考两千多年来中国的体制。这半个多屈辱的世纪,中国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丧失了大片的国土。公元1851年兴起的太平天国与清朝对抗了十四年,波及十余省。在此期间,清朝内部处于分裂状态。而到了清朝末年,北洋军阀和地方实力派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清朝的大部分权力。
作者认为,如果以历史上中国最大的疆域为范围,统一的时间为81年。如果把基本上恢复前代的疆域、维持中原地区的和平安定作为标准,统一的时间是950年。作者计算出来的统一时间要比传统的说法要短的多,是因为每个人对统一的解释标准不同,或者说对统一的含义有不同的理解。在作者看来,中国的历史不应该只是正统王朝的历史。
我们从来不认为某一个皇帝登位建元,统一就已经实现,也未将某一朝代的残余势力存在的时间当做统一的延续。统一应该是实质性的,而不是名义上的。对于历史上的“称臣纳贡”我们也应该作具体分析。统一的主要标准应该是政治上的服从和一致,而不能仅仅根据制度上的相似和文化上的类同。统一也不是兵威所及或短期的军事占领。那何为分裂,分裂是对统一而言的,如果没有统一,也就没有分裂可言。已经统一了的政权变成几个,或原来属于该政权的一部分脱离了,独立了,可以称为分裂。但从来就存在的、不属于该政权的地区或政权就谈不上是什么分裂。
所以综上所述,无论中国的地域概念,还是中原王朝的疆域,总的趋势是逐渐扩大的,但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不是用统一和分裂这样简单而绝对的划分所能归纳的。每一个政权都有它自身存在的条件,有自己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当它还没有可能与其他地区、其他政权结合或被消灭之前,它的存在和发展无疑是合理的。它本来就没有从属于某一政权,当然也就无分裂可言。而一个政权的一部分脱离了它的统治,成为一个独立政权;或者一个政权解体了,分成若干个互不统属的政权,不管它们的历史意义如何,也不管它们的最终结果如何,这就是分裂,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我不是完全赞同作者的全部观点,但毫无疑问作者具有他自己的创新观点。和我们的传统认识不同,作者认为中国真正的统一是在1759年实现的,持续了81年。但是历史上的每朝每代,疆域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变化。我们不能仅仅依靠疆域的大小来去衡量中国统一的时间。统一应该是整合了很多因素,统一应该是国家之间或政权之间、一个国家或一个政权内部在政治上的一致、集中及结合为一个整体。
参考文献
葛剑雄:《统一与分裂》,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