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百花争奇艳,西厢三弄自有香。——漫谈京剧、越剧、豫剧对《西厢记》改编的艺术特色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1-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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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百花争奇艳,西厢三弄自有香。——漫谈京剧、越剧、豫剧对《西厢记》改编的艺术特色

王肖

广西艺术学校

摘要

王实甫《西厢记》的出现是元代艺术中的璀璨明珠,从它诞生之日起就受到了人们的赞赏、推崇、使人们心悦诚服,同样它也是中国文学艺术史上的一座高峰。《西厢记》自古至今留传已久,且愈久愈新,其艺术之纯熟主要在于通过独特的戏曲艺术所传达出的美好理想。在中国著名的古典戏曲中《西厢记》演出时间长、改编较多至今不衰,乃是京、昆、乱不当,也深受观众喜爱,其无限的艺术魅力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和戏曲爱好者品味和探究其中的奥秘,人们惊叹于作者的创作和戏曲表演家的精彩的表演,同时,通过不同剧种对《西厢记》的演绎同样也诠释了各剧种的独特魅力和艺术特点。


关键词:戏曲 《西厢记》 剧种 艺术特点



一、《西厢记》故事的流传及改编


《西厢记》最早来源于唐代元稹的《莺莺传》,亦名《会真记》故事的大致内容是写年轻的张生寄居于山西的普救寺,碰巧遇到了崔氏带女儿崔莺莺回长安,途经蒲州辗转于寺,恰遇兵乱,张生救护了同寺的郑氏一家,在郑氏的答谢宴上遇到了莺莺,便一见倾心,经婢女红娘的帮助,几经反复,两人陷入了爱河,修成了正果。后因郑母反对,张生进京赶考,落榜后留于京师,与莺莺用书信传达相思之情。但张生终于变心,以“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为借口背弃了莺莺。而时人多许张生“善补过者”。

元稹《莺莺传》所描述的崔莺莺故事,词旨哀婉,文笔清丽,引起了大家的广泛注意,许多唐代的文学家多少对《莺莺传》做了自己的理解,《崔娘诗》(杨巨源)、《惆怅诗》(王涣)、《莺莺歌》(李绅)都是对其解读的产物。他们都选取了《莺莺传》中以莺莺张生幽会生情为主体来歌咏,避之情节外的悲剧色彩,这无疑是一种创新,但是一则所有的作品都以诗歌的体裁来表达,没有超越传统文学的范围;二则故事的情节上没有新的发展,崔张感情的主题没有大的影响,自然艺术形象也没有多少变化。到了重文轻武的宋元时代,情况便又发生了变化,故事情节也更为丰富多彩。董解元(金)的《西厢记诸宫调》出现之后,在思想主旨、故事内容、人物形象等方面做了新的突破,从根本上取其精华《莺莺传》产生了新的思想。

新杂剧,旧传奇中王实甫(元)的《西厢记》可谓“独占鳌头”。王实甫充满了创造精神,他笔下崔张的爱情故事从内容到艺术形式都有了质的飞跃,丰富了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赋予《西厢记》新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西厢记》表达了“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主题精神,王实甫毫不吝啬的为普天下有情人发愿,并不像“董西厢”中提到的“从今至古,自是佳人,合配才子”。《西厢记》的思想不单单只是对个别现象,而是对整个封建礼教下的婚姻制度的呐喊,是有情人真实愿望的体现。

《西厢记》中的张生和崔莺莺的性格特点被强化了,他们坚韧突出的性格可以使他们在“自由”的道路上走的更远,更大胆,这种性格的塑造给了青年爱情的新思想,因此郭沫若在《张燕瑾讲西厢记》中说:“人们殆不能不赞美元代作者之天才,更不能不赞美反抗精神之伟大!反抗精神,革命,无论如何,是一切艺术之母。元代文学,不仅限于剧曲,全是由这位母亲生出来的。这位母亲所女生出来的女孩儿,总要以《西厢记》为最完美,最绝世的了,《西厢记》是超过时空的艺术品,有永恒而且普遍的生命。《西厢记》是有生命的人性战胜了无生命的礼教的凯旋歌、纪念塔。”

《西厢记》受到了世人的热切关注,不同时代的人们都对《西厢记》从不同角度有着深厚的喜,中国戏剧的剧作家们对原著深入研究的同时继承和改编出了很多版本的《西厢记》,他们独到的见解和表达也使《西厢记》一直活跃在人们的视线里,活跃在戏曲的舞台上,从而奠定了戏曲《西厢记》无可替代的地位和艺术表现魅力。



二、以《西厢记》为例谈三个剧种的艺术特点

(一)京剧以名角为中心的编排

戏曲是一门“角”的艺术,舞台的一切都是为了主要人物服务,主要人物是文学艺术的主体和核心, 是文艺创造的出发点和归宿。一部文学作品或一出戏的成功与否,关键就在于是否塑造了鲜活、丰满、立体的人物形象。特别是主要人物形象决定着作品的成败, 规定并制约着结构、情节、 冲突、结局的发展。再早京剧的戏班中主演就是“角儿”(名家),在过去的戏班子中也称为“班主”,就是“挑梁”的。一个戏班子的名气的响亮程度要看“角”的社会影响力,由于“角”知名度高,观众都冲“角”而来,使得“角”在戏班子中几乎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京剧之所以有《红娘》这出戏就有这方面的原因。最为重要的就是《西厢记》三个人物中“红娘”这个人物最适合花旦这个行当来扮演。正符合“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先生来扮演,荀慧生能戏数百出, 最著名的号称“六大喜剧”、“六大悲剧”、“六大武戏”,《红娘》名列“六大喜剧”之首是荀先生的代表剧目,它不仅仅是一出戏,而是流派的名片和标志。年轻时候的“四大名旦”锐意进取、各展其长,把整个京剧舞台装点得美不胜收。因时代潮流所激, 编演新戏成为时尚,“四大名旦”纷纷以新戏为标榜, 出现了传诵一时的“四红”、 “四剑”、“四反串”剧目。所谓“四红”, 就是他们各自编演一个以“红”字为首的剧目, 程砚秋有《红拂传》, 梅兰芳有《红线盗盒》, 尚小云有《红绡》, 而荀慧生以突出的行当表演特色为出发改编了《红娘》。荀派《红娘》中的红娘性格泼辣、妩媚妍丽, 娇憨活泼、充满喜感,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所以说,能自成一“派”的演员一定会出现代表那个流派的作品。

在当今京剧舞台上演出《西厢记》有很多的著名演员,但是几乎都是举着“张派”的旗号,这正符合京剧是一门“角”的艺术。京剧的《西厢记》的原创人员是由“四小名旦”著称的青衣演员张君秋饰演的崔莺莺,叶盛兰饰演的张生,杜近芳饰演的红娘,从演员的阵容来看给张君秋配戏的也都是当时的“名角儿”。京剧剧本的改编是田汉先生,他的改编主要是以大青衣行当为主,添加了崔莺莺的戏较多,田汉先生为了能更好符合京剧西皮、二黄腔的特色,把很多唱腔和念白都加以提炼。最后在张生落榜而归的剧情中加重了老夫人与崔莺莺之间的矛盾冲突,更加歌咏了崔莺莺对爱情的执着精神。京剧的《红娘》和《西厢记》改编的动机都是按照演绎人员的条件来“量体裁衣”的,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京剧的行当划分比较细腻与鲜活,这样可以根据行当之间各自特点扬长藏短,创作出完美的作品,滋生出各自的派系与特色。


(二)越剧的现代气息

越剧在戏曲舞台上说是一个轻盈时尚的剧种,在不失传统文化的同时赋有了现代气息,和人物性别化(女扮男装)的剧种。从舞美(服装、化妆、道具、特效)来说,一般传统戏曲舞台上的布景是以“一桌二椅”为中心的,而越剧在不脱离传统的基础上,对舞台进行了装饰。以茅威涛版的《西厢记》开场的舞美为例:一开场,一个传统的舞台被分成了明显的三层。接着主人公张生就从最高的那一层出现了,边唱边走,一步步的从高台上走下来,在视觉上给人们一种由远及近的“镜头”感。先不说这样的人物出场对此剧的剧情带来多好的效果,单与传统戏曲中“赶上,打下”的人物出场方式相比,就显得新颖,更有进步的时代的气息。

从演员的容装来看,越剧的人物的扮相(面妆)也是很现代的。越剧的扮相比较注重自然美的艺术效果,而像京剧、昆曲等剧种较为传统的剧种中人物扮相注重的是传统美(油彩浓妆)。越剧的容装上色比较清淡,这样能更好的体现出演员自身原有的气质美,越剧中张生的扮相就比京剧中显的现代一些。在服装上也是如此,越剧的服装是现代古典相结合,张生的“水袖”就比京剧、昆曲中张生的“水袖”短一些、轻飘一些从质感与视觉上就有了区分。这样扮演张生的演员在表演时形体的动作就可以不用那么夸张,表现得较为生活化一些。茅威涛塑造张生时运用的很多的表演手段,不仅运用了大幅度的踢褶子、拂袖等表演动作,还充分利用眼神、手势、身段、台步等表演技法, 使这些动作有机融合在一起更显的潇洒与轻盈, 少了京剧昆曲小生的那种脂粉气, 赋予了张生新的舞台风貌,这样的文人书生更会有新特点。

越剧《西厢记》对造型手段的运用,不仅能够做到紧密结合舞台动作,为塑造人物形象服务,而且更善于利用景物“支点”来表演,以突出和丰富人物的动作。比如“惊艳”一场,正是由于导演和舞美设计者创造性地运用转台和灯光的变化来分割时空,才把张生与莺莺四目相对、心灵撞击的瞬间,延伸和扩展为“远看”、“近看”和“目光相碰”三个不同层次的心理流程,使这段表演又生发出许多动人的细节,丰富出许多更加美妙的身段和造型,让舞台表演的空间虚虚实实激发了观众的形象。可以看出越剧现代化的表演特点在一定程度上透过舞台美术的更新而进一步推动剧种的表演风格。


(三)豫剧的地方乡土气息

豫剧的《西厢记》,有常香玉主演的《拷红》,谷秀荣主演的《西厢记》,这两个剧目的共同之处主要是突出角色红娘这个人物;而阎立品主演的《西厢记》是以崔莺莺角色为主。豫剧《西厢记》每一个版本都会带有一丝风趣诙谐的意味在里面,这是豫剧风趣幽默的表演风格所决定的,加上豫剧音乐给人带来的轻松和滑稽感,从语言和音乐中散发出着浓浓的趣味。豫剧本就是一个乡土气息非常浓郁,地域文化相当厚重的剧种。豫剧的《拷红》与京剧的《红娘》的故事结构有共通之处,都把崔张二人的情感故事作为背景以突出红娘的聪明机智。在表演方面,豫剧中的红娘显得比较粗犷,舞台表演的“随意性”强。它的红娘不仅像京剧中的红娘一样大方、机智,又有本剧种所固有的朴实、耿直,使人物性格更为鲜明。在《拷红》一折中红娘的出场唱:

红娘:(唱)在绣房我奉了小姐言命,到书房去探那先生的病情。

上绣楼我要把小姐哄,我就说张先生病的不轻啊。

你要是去迟了可就要丧命,看我小姐怎把事行。

一路上把心事盘算已定,急忙忙快步行去到楼上。

这一段表现的是红娘“哄逗”小姐的情节,所以在声腔方面就出现了豫剧独有的演唱方式,比如在“拖腔”(咿呀嘿呀,哪胡咿呀嘿),这种拖腔能给人一种愉悦、轻松的听觉效果。这是豫剧区别于其他剧种的一大特色,尤其是在表现喜悦心情方面,声腔音律的跨度小,给人细腻柔和、舒适轻松之感;在崔莺莺和张生的演唱中运用“大嗓”(真声)来演唱让人听上去真实,但多少失去了些文雅、含蓄,而京剧小生、旦角几乎都是运用“小嗓”(假声)来演唱听起来委婉、斯文。从全剧的文字上看豫剧乡土的气息比较厚重。所以在宾白方面,豫剧乡土气息显现更为明显,在红娘给张生送去小姐信时故意挑逗张生,吓得他双膝下跪,红娘道:“咦,这是弄啥来,我最见不得这个”,这句话就很富有河南地域的特点,一句“弄啥来”就比“干什么”要俏皮的多,“咦”是河南人特有的语气词,在本剧中有很多地方都有体现,尤其是“嘛”、“了”、“啥”、“吧”等字的发音上最为明显。在表演方面,豫剧人物的表演也是带有地域文化特色的,与京剧、昆曲相比略显夸张,在动作方面虽然都有戏曲程式性的特点,但是从身段的水袖、台步、圆场中来看,有一定的“生活性”,没有京剧、昆曲那么“规矩”,所以豫剧《西厢记》带有本身所固有的乡土文化气息,听起来有别样的感受。

结语


《西厢记》自诞生之日起,就受到了人们的推崇,使人们心悦诚服,通过这次以《西厢记》为例对京剧、越剧、豫剧这三个剧种的改编和精彩演绎的分析,让我们对王实甫《西厢记》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更有的一个多角度学习与认知的层面,并对这三个剧种的艺术特点有了归纳和总结,这些戏剧的舞台艺术所传递的深邃的美感让我心醉神迷,我想也会让观众心领神会,能惬意的“玩味”剧种与戏中的味道,戏曲对《西厢记》的传播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使《西厢记》犹如春天一样色彩纷披,芳香四溢,富有极强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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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张燕瑾《张燕瑾讲西厢记》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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