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后院的那两棵枣树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0-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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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后院的那两棵枣树

文 /李兴盛


儿时,在我家的后院里,生长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但此枣树非彼枣树,因为南面的枣树是“梨梨枣树”,北面的枣树是“笨枣树”。

我家住在离县城南大约15华里外一个小村庄的“东头”街上,“东头”街北面座北朝南座落着三座四进级的大合院,听我奶奶讲,推知最迟也是在清朝道光年间建造而成,我们家就住在最里面的东上房。隔着房屋的东面又有一个院子,那就是我家的后院,因为后院平常不住着人,房里放着高梁柴杆和一些种田用的农具以及杂七杂八的其他东西。从我记事起,每年一到春天,爸爸、妈妈就领着我们去后院里搬砖加高垒院墙,在后院里用锄头松土,给两棵枣树培土、浇水。爸爸告我说,这两棵枣树是我爷爷小时候就栽种的,至今大约已度过了几十个春秋,给我们后人带来了鲜美的果实,这种先辈的爱丰盈着我们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

更多地传承给了我们艰苦朴素、勤劳致富的优良美德。妈妈在院里锄着草,爸爸给枣树浇着水,儿时的我一会儿帮着妈妈锄锄草,常常把妈妈放好的草堆又踩乱了;一会儿又帮着爸爸浇浇水,常常把爸爸挑来的水又碰倒洒了一地。我的两只小脚也全踩在了泥土中,脸上、手上沾满了泥巴,惹得爸爸、妈妈时而恼怒地训斥着我,时而看着我粘着泥巴的脸又哈哈地大笑,但我毫不顾及他们,在枣树下尽情地玩着,抓草儿、握泥巴,屁颠屁颠地来回走着、跑着,跌倒爬起来,自己乐在其中,笑声此起彼伏。那时候,看看高大的枣树,感觉自己太小,枣树太高,随着年岁的长大,懂事的我自己也能和爸爸、妈妈为枣树一块锄草、培土、浇水。

寒冷的冬天一过,枣树斑驳的树皮就显湿润,枯干斜枝,春风一吹,一个夜晚后,枣树就露出了绿色的小小嫩芽,一簇一簇的,像是十月怀胎的少女,婷婷玉立,娇羞欲产,嫩绿诱人,给人以希望、以新生、以力量。隔上几天,含苞欲放的嫩芽一展舒枝,蜕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绿叶,抬眼望去,郁郁葱葱。过一段时间后,枣树全部被绿叶遮盖,一片一团一簇的绿叶爬满树枝。再过一段时间,枝叶上又长出了无数朵米黄色的小枣花。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蜜蜂、蝴蝶、鸟儿都争相竞舞,传播花粉,花粉退去,枣儿来了。一个个葫芦般的小青枣像一颗颗绿宝石挂在树枝上,正是花褪残红青枣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枣树经过春风的抚摸,夏雨的滋润,更加蓊郁。到了夏天,午后一场急促的阵雨过后,站在窑顶上,遥看天边的彩虹,五彩斑斓;再近看院中的枣树,青葱欲滴,十分喜人。绿色的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雨滴,在雨后的太阳光照射下,在天边彩虹的相映下,一闪一闪亮晶晶,仿佛在那明光里正演绎着“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绿枝绿叶又绿果,小枣儿在跳美人舞”的一场曼妙舞剧,不由使人向往,令人陶醉。

夏天时分,两棵枣树长得枝繁叶茂,树干粗壮,主枝高挑,高出了房顶,伸向了那高不可及的天空,旁枝上的枝条带着枣叶、枣花、枣果也情不自禁地伸到了窑顶上,仿佛是在向我招手,和我亲吻。儿时的我经常站在自己房屋顶上(我们家乡都称窑顶)去采摘,去细嗅枣树的芳香,有时蜜蜂嗡嗡嗡地飞来和彩色的蝴蝶争抢枣树的花香,满眼里充满着对自然的神奇和枣果枣花枣叶的爱抚,亲切之感无法言表。儿时的我中午端着妈妈做好的饭,经常来到后院,在枣树的浓阴下乘凉,绿树阴浓夏日长,阳光叶间入眼帘,枝摇叶动微风起,满院枣花一饭香,那种惬意别提有多美。

走进了春风里,走过了酷夏中,来到了初秋里,站在秋的路口,我在等凉爽的风,更在等温柔的你。枣树从嫩芽,到枣叶,到枣花,到小枣,到大青枣,到淡黄色枣,到半青半红枣,到熟得浑身透红的枣,每一个时段都有着迷人的故事,让人遐想,使人陶醉。中秋节左右,枣儿一个个成紫红枣红,在树叶之间透着千百点枣红,令人垂涎欲滴的一幅秋枣图,正是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能上树千回。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用长长的竹竿轻轻地敲着,大红枣像下雹子一样“劈里啪啦”地落在了院子里,我在树下跳着蹦着捡着枣儿。后来我长大些,双手抱着树干,双脚交换着“嗖嗖嗖”地像猴子似的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枣树上,轻松地摘着枣儿。当时爸爸、妈妈看到我,感到儿子能帮父母做事情了,他们相互看着,会心地笑着,欢笑声顿时响满了整个后院……

父兮生我,母兮掬我,而如今,父母都已离世,再看到那两棵枣树的时候,昔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子欲孝而亲不待,我没有能来及好好报答父母,内心深感愧疚,不由潸然泪下,痛彻心扉。到了深秋,最是橙黄橘绿时,地面上全是落下的金黄金黄的枣叶,像是金黄色的彩绸,人踩上去,晃悠晃悠,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使人心旷神怡。落红不是无情物,枣叶滋涵养分,滋润根系,又准备着为来年再吐芬芳。

后院南面的枣树叫“梨梨枣树”,成熟时枣儿相对小些。几乎全身透红,晶莹透亮,滑润小巧,枣肉脆而多甜,吃到口里,无比香甜,像汾阳家乡的“竹叶青”酒一样,入口甜,吃后满嘴余香;又像是小家碧玉的少女,玲珑乖巧,含羞娇滴;后院北面的枣树叫“笨枣树”,成熟时枣儿相对大些,几乎全身还是青绿,色泽不亮,显得笨拙,枣肉柴而多果,吃到口里,像汾阳家乡的“汾酒”一样淳朴厚重;又像是大家闺秀的姑娘,走过江湖,见过世面。

儿时后院的枣树不仅寄托着我儿时的欢笑和童年的快乐,更见证着当时岁月的艰难。在六十年代时,农村家家大都生活困难,对当时子女多、经济拮据、生活困难的我们,那两棵枣树的枣儿无疑成了我们全家不可忽视的口粮。“梨梨枣”好吃又面相好能卖些钱,补贴家用;“笨枣”不好吃又面相差,卖不上价钱。勤劳聪惠的妈妈就摘下枣儿,放到瓮里,倒入少许酒,用塑料包严实,一个月左右,拿出来就是绵软脆口、香喷扑鼻、散发着酒香、枣香的上好“酒枣”。那时,邻居们常常在枣儿还未成熟之时,偷偷地用竹杆打我家的枣儿。每当我听见有邻居偷摘我家的枣儿时,就马上告诉妈妈,但妈妈总是苑尔一笑:“随他们吧,邻居们生活同样也都不容易,况且又是孩子们,谁都想尝个鲜啊”!后来生活条件好转时,妈妈和我们把摘下的枣儿,专门挑大的、红的、好的,分装在碗、盆不同的器皿里,妈妈手拉着我们,给邻居们一家一家送去,送去了妈妈善良的情,送去了我们全家温暖的爱。妈妈常常对我们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院邻,邻居是我们生活大家中的一员,爱人者爱返,福往者福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好,大家好,大家好,我们才会更好”。

忽忆故乡树,枣花色正新。儿时后院的那两棵枣树,相依相伴,至到现在,还在家乡后院里茁壮地生长着。在我心灵深处的后院里,更是浸润着岁月的甘甜,丰盈着流年的欢笑,缱绻着人生的芳香,枝繁叶茂地生长着。那里不仅生长着自然的精灵、大地的芳华,更有着我童年的快乐,还有爸爸妈妈慈祥善良的爱。爱我们,也爱邻居,更爱大家,让这种爱穿越时空,光照日月,情暖人间。

儿时后院的那两棵枣树,你是我儿时的欢乐,你也是我思乡的根,你还是我思乡的魂。更是我思念父母,感恩父母的乡魂,我爱着你,至到地老天荒,爱镌刻在流年里,香氤氲在时光中……


作者简介:李兴盛,就职山西省汾阳市应急管理局,业余时间撰文获国家级文学奖第三届“李煜文学奖”的“佳作奖”、第四届华夏散文最佳创作奖,入选《鸿烈•西散原创散文优秀精品选》《当代大爱文学作品精选集》书、发表《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中国乡村》《中国文艺家》《上海散文》《山东散文》《参花》《鸭绿江》《娘子关•副刊》《时代作家》《青年文学家》《作家新视野》《文学百家》《文学欣赏》《汾州文化•山西省汾阳中学校本教材》《中国散文家》《海河文学》等刊、陕西《文化艺术报》等报、“搜狐网”等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