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曾以一部《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为大众所熟知的周国平先生,就“如何衡量幸福?”的问题,在上海图书馆,作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专题演讲。他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从他的《人与永恒》、《周国平文集》、《守望的距离》等一系列富有哲理性的散文集中,我们可以探知他至少是一个懂得幸福的人。因为他的散文,几乎都是围绕“幸福”这个命题而展开的思辨。他思辨幸福、研究幸福,并将思辨、研究的过程和结果诉至笔端,与读者分享。
他说:“老天给了每个人一条命、一颗心,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顿好,人生即是圆满。”简而言之,便是“照看好命,安顿好心”的八字箴言。周先生似乎一语道破天机,他用简简单单的“八字箴言”简明扼要地总结了获取幸福的方法。
谈到幸福,想必千人会有千种回答。世俗一点的人会说:“有车有房即是幸福。”文艺一点的人会说:“能享清风明月,即是幸福。”小资一点的人会说:“有钱有闲,即是幸福。”老人会说:“健健康康地活着,即是幸福。”孩子会说:“有吃有喝有玩,有人疼有人爱,即是幸福。”……不同的人群对“幸福”的概念,有不同的理解;对“幸福”的实质,也有不同的体验。
构成幸福的要素,虽有千万种,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两点。即周先生所提出的“照看好命”和“安顿好心”。想必,这是人们实现幸福的两个前提,也是人们获取幸福的两个“基本点”。
那么,何谓“照看好命”呢?
周先生认为“照看好命,就是要保护生命的单纯,珍惜平凡生活。”笔者认为他只说到其中一点,而且说得很抽象,很文艺。这或许跟他是一个哲学工作者有关。我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认为:“照看好命”应当从三个层次或角度来理解:一是我们得尽可能地保障“命”的存在。说白了就是:活着。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地活着。尽职尽责地为自己当好“护花使者”。尽量不因大小疾病、意外事故、恩怨情仇而亡。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不容易。这需要我们几十年如一日地细心呵护,否则一不留神,这条小命就离我们而去。如果命都没了,那还谈何幸福。俗话说得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例如我一位小学同学,人长得活泼可爱,成绩优异,深受父母、老师喜欢。可偏偏生性贪玩好动。在一个周末,和几个趣味相投的伙伴,背着父母偷偷跑到离我家不远的一条小河游泳。我看着他刚从我家门前走过不到半个小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哭喊声。循声而去,才得知我那位同学已经不幸溺亡了。从此,他稚气的脸容便永远定格在了我们的记忆中。这不,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这就是典型的,没把自己命看好的人。
既然“命”已远去,幸福便再也无从谈起。
我们除了要保障自己尽可能地活着外,我们还得保障自己的“命”活得有质量。请注意,关键词是:质量。说白了,我们得尽可能地让自己无病无痛、精神愉悦、心情快乐地活着。
我犹然记得一位老师曾说过:“一个
健康的乞丐,要比一个生病的国王更幸福。”国王拥有江山、财富、美女、荣华
富贵,应有尽有,原本应该感到无比幸福。可是,如果他终日病痛缠身,那么他还会有心思或者说他还有能力享受其所拥有的这一切吗?答案是可想而知。而一位一无所有的乞丐,即使乞讨维生,颠沛流离,但如果他身体健康,只要讨得一顿饱饭,趟在公园的长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那么幸福照样可以从心而生。最起码他还有感受幸福的能力。这说明财富并非是幸福的源泉,健康才是幸福的根本。因此,保证自己健康而有质量地活着,是每个人获得幸福的重要前提。
除此之外,使自己的“命”有尊严地活着,便是“照看好命”的第三层理解。请注意,关键词是:尊严。说起这“尊严”的问题,似乎很抽象。因为,她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客观存在的东西。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人,都不能没有它。特别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有时这比命还重要。纵观古今,有多少人为“尊严”而残,而亡?可谓不尽其数。那么“尊严”到底是什么呢?往大里说:“尊严”是受人尊敬,被人敬仰;往小里说:“尊严”是不受人奴役,不被人压迫,不遭受侵害。
凭借个人的力量,要完全做到不被人奴役、压迫、侵害,这似乎很难。这需要一个国家、社会的政治体制、法制体系作保障,方能实现。但受人尊敬,被人敬仰这一点,每个人都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而实现。由此看来,人的“尊严”在合理的政治体制和法制体系里是可塑的。那么又该如何去“塑”呢?
记得著名诗人臧克家先生有句著名的诗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首名诗之所以闻名于世,就在于他用简单的词句揭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他从尊严的角度论述了人之“生”与“死”的差别。他表明:人的生命长度并非是以其是否还在呼吸、喘气为标志,而是以他是否有个人尊严,或者说以他是否受人尊敬为基准。如果一个人不受人尊重,即使他的肉体还活着也等于死了;有的人即使肉体已经消亡,可由于人们被他生前的精神所感召,以至对他仍念念不忘,那么他等于仍然还活着。至少他还以精神的形式存活于人们的心中。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永生”,确切地说是:有尊严地“永生”。
的确,纵观五千年历史长河,有多少仁人志士即使死去了千百年,可至今人们仍对他们念念不忘,每当谈起他们仍肃然起敬。例如孔子、孟子等文化先人。还有近现代的革命先行者如中山先生、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等,以及我们的开国领袖们,和千千万万革命烈士。而有些古人,不仅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受人鄙视,即使死去千百年了,人们仍然对他们厌恶有加。例如臭名昭著的秦桧、慈禧等封建王朝的昏君庸臣,以及千千万万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他们死了,却让人们对其千古唾弃,甚至让其后人也以其为耻。
受人尊敬之人与受人鄙视之人间的差别,在于前者活着的时候,一直为社会,为大众默默奉献,甚至抛头颅洒热血。后者,在其活着的时候一直干着损人利己的勾当,并为谋一己私利,不惜丧尽天良,不择手段。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永生”,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让自己肉身活着的每一天都受人尊重,至少应该做到不被人鄙视。要做到这一点,惟有要求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尽可能地为大众服务。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些有利于大众,有利于社会的事情。至少我们务必要求自己不做损人利己之事,这是我们良心的底线,也是我们身为人的最基本准则。总之,“尊重”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一天一天挣的。
照看好了命,我们就能获得幸福吗?不,我们还得安顿好心。何谓“安顿好心”呢?周国平先生认为:“安顿好心,就是要积累灵魂的财富,注重内在生活。”而笔者认为所谓“安顿好心”便是让自己在情感上、家庭中、职业上心有所归,心有所属。要做到这些,其实也很不容易。
先谈情感上的归属,要做到这点的前提是我们得在人生道路上找到彼此相爱的人。要实现这一点,其实很难。这不仅需要个人的努力,还得碰运气。有人努力了一生,却未见得能碰上彼此相爱的人。例如很多顶尖人才、科学家、音乐家、文学家,终其一生都是孤家寡人,情感无处寄托。而大部分人都是由于现实条件所迫,不得不和自己爱,但却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或者和爱自己的人,自己却不爱对方的人在一起度日。甚有更为悲惨者,不得不和彼此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只为传宗接代。当然,也有部分幸运儿能在人生道路上,幸运地找到彼此相爱的人,和和美美地欢度一生。
众所周知,并不是找到了彼此相爱的人,就一定能幸福。幸福,还得建立一个有归属感的家庭才能有保障。事实上,只有拥有关系和谐的家庭时,才能使人内心感到温暖的归属感。而获得家庭归属感的重要前提,便是家庭成员关系和谐。说白了,就是要处理好家庭关系。这看似简其实是每个人需要花一生去学习的一门大学问。
找到了彼此相爱的人,建立了温暖的家庭,我们仍不一定能幸福。套用哲学界的专业术语来说,美满的婚姻和幸福的家庭,都属于“上层建筑”。这种“上层建筑”必须依赖于坚实的经济基础。因为,铁定的社会规律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由此看来,要想获得幸福,我们还得别无选择地夯实经济基础。而这经济基础的根源,便是我们工作或者说“事业”。当然工作不等于,事业。事业的本质原本就是一种工作。“工作”和“事业”的共同点在于,这两者都能让从业者获得经济上的收入。而差别在于,“工作”能使从业者获利,但不一定能让从业者精神上得到满足;“事业”则不但能使从业者获得报酬,而且能令从业者从内心获得成就感、归属感,能让他们发自内心地热衷和喜欢。这就要看从业者的价值观和人生态度。有人因干一行而爱一行,久而久之也可以把“工作”干成 “事业”。也有些幸运儿是因爱一行而干一行。无论何种选择,只要我们内心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就行了。心里知足了,来自职业上的归属感便会从我们内心油然而生。
说到底,追求幸福虽是一门大学问,但绝不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悬念。仔细想想,追求幸福的过程,其实更像是解方程。其中“照看好命”和“安顿好心”这两个“基本点”就像方程式中的两个已知条件,而最终的得数是“幸福”。这需要我们凭借这两个已知条件和一个得数,去求解方程式中的未知数“x”、“y”或“z”。首先我们得坚信这“方程”一定有解,难就难在“x”、“y”、“z”里面还隐藏着无数个“x”、“y”、“z”,这就得我们花一生去破解!
作者简介:杨黎明,曾用笔名:黎明、杨榆、杨瑜。毕业于医学院校,曾为内科医生。现已弃医从文,下海经商。系“黎明读书会”和“黎明写作学院”创始人。从事文学创作20余年,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1000余家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