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庆狂欢中的怪诞美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6-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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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庆狂欢中的怪诞美

周天阳

中国艺术研究院

摘要:节庆狂欢是西方民间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它历史悠久传承至今,在西方世界的民间文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本文旨在通过对历史及文学作品中怪诞现象的梳理,探讨西方节庆狂欢中怪诞的美学特征。

关键字:节日;狂欢;怪诞;

在我国“怪诞”作为一个学术术语也很少被提及,目前学界关于怪诞比较有代表性的的研究成果主要是德国学者沃尔夫冈·凯泽尔所著的《美人和野兽——文学艺术中的怪诞》一书,尽管这是一本评述文学怪诞发展的书,但其中对怪诞的研究开辟了新的境界。“凯泽尔理论的重点是怪诞的构成因素和接受反应,他认为怪诞由滑稽可笑与丑恶恐怖两种因素构成,他更多地强调怪诞的恐怖方面,并坚决反对把怪诞视为特殊滑稽的看法。”[刘法民.《怪诞——美的现代扩张》[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0年版:第53页]凯泽尔最后给怪诞下的定义是:“扭曲所有的组成成分,融合不同性质的东西,将美丽的、可怕的、古怪的和令人厌恶的语词混在一起,把部分结合起来构成骚乱的整体,在幻影似的黑夜世界里避难”[[德]沃尔夫冈·凯泽尔.《美人与野兽——文学艺术中的怪诞》[M].西安:华岳出版社,1987年版:第190页]。另外就是英国学者菲利普·汤姆森所著的《怪诞》,这是一本专门研究怪诞的美学专著,他也认为怪诞由滑稽与恐怖两部分组成,只不过二者常常处于不平衡的状态。除此之外,苏联文学家巴赫金在对拉伯雷的文学创作研究中提出了自己的怪诞现实主义的理论,在他的理论中降格(贬低化)、和二重性是怪诞的主要特征。

大多学者都认为,怪诞是一种由丑恶和滑稽两种成分构成的审美范筹,能够引起可怕与可笑这两种矛盾的反应,其内容是丑恶的,形式是滑稽的。在节庆狂欢活动中,怪诞这样一种被压制了很久的原始审美形态得到了尽情和和显现,它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特征:

1.极端反常化

狂欢活动中反常化的表现极为突出。在《狂欢史》中就有关于中世纪时期的狂欢活动反常化的记载“圣·西奥答德的修士们在奥里奥尔的居民中,推广一种娱乐活动,据杜坎奇的解释,这是与自笞行为正好相反的纵欲行为。基督教会的压力无济于事,人们继续在特定的时间过着荒淫放荡的生活,在有些方面达到令人吃惊的程度”[米哈伊尔·巴赫金.《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90`页]。除了社会生活上的反常,甚至对宗教和权力也一反日常的顺从:“在愚人节,他们(下层教士)仿效平日里的宗教行为,并对这些行为加以嘲讽。愚人节的中心在法国……在博韦,人们将一头驴牵进教堂,然后主持弥撒的神甫学三声驴叫,以表示弥撒开始了,在奥米尔,愚人们假扮成主教或教长,装作讲道的模样,教众则跟着大声诵经或者吼叫一通”[[美]伯高·帕特里奇.《狂欢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牛版社,1992年:第86页]。在现代,狂欢活动中的奇特装饰依旧极为反常,比如巴西狂欢节中,人们通常会打破各种日常事物或动物的部分打破其原有结构,再通过反常的方式将其重组,然后装扮自己或者是奇特的花车。

这些反常的行为和仪式,只有在特定的节日或其它时间才会出现,在形式、性质和功能上与正常活动完全相反,是一个与日常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人们暂时不再奉行平日里真、善、美的世界图式,丑和恶成了人们发泄的方式,这时狂欢成了一种发泄的“阀门”,人们在这里尽情做着与官方世界观冲突的事情。

2.降格

在巴赫金的怪诞现实主义中,降格是其主要特点,这也确实是许多狂欢活动的特征。降格指“把一切高级的、精神性的、理想的和抽象的东西转移到整个不相分割的物质—肉体层面、大地和身体层面”[米哈伊尔·巴赫金.《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24页],此外,它还有“世俗化”、“人间化”的意思。

狂欢活动中的广场话语是最有特色的降格表现,这些广场话语主要是骂人话、诅咒和指天赌咒等等,它以一种畅所欲言的活泼形式出现,在现代下流的骂人话中,还保留着这类广场话语的残余,总之内容都是“贬低被骂者,即把他发落到肉体下部,发落到生育、生殖器官部舞,即肉体墓穴(或肉体地狱)中去,让他们归于尘土而再生”[米哈伊尔·巴赫金.《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33页]。哪怕是在基督教的圣诞节中,降格形式依然明显。在十六世纪拉伯雷的时代,圣诞节中人们会去教堂,但不再在庄重的氛围中歌唱严肃的曲目,这时教堂里歌唱非常世俗化的歌曲,宗教歌曲也往往被唱成世俗的、甚至唱成街头庸俗小调。这些歌曲中,宗教内容与世俗曲调、与物质—肉体贬低化的因素交织在一起,因此,法国圣诞节歌曲——《Noel》才可以发展为革命的街头小调最流行的体裁之一。

总之,通这这样的贬低化、世俗化,把原本高贵的生命、权力、制度统统打入人们的脚下,将一切封闭、僵化的事物打到下部,也就是大地之中,将其埋葬。

3.二重性

狂欢在贬低肉体、权力、制度时,不是将它们置于死地,而是为了新生。贬低化不是单纯的毁灭和否定,而具有肯定和再生意义,它是双重性的,同时既是否定也是肯定,不是单纯的抛弃和消灭,而是打入孕育和诞生生命的下部,使其获得新生,这就使节庆狂欢具有了二重性的特点。

笑谑地给狂欢国王加冕和脱冕,是狂欢节上最主要的仪式。在节日广场上,人们为奴隶或小丑举行加冕仪式,让他穿上国王的冠冕,享受国王的名义。加冕完毕之后又为他实施脱冕,扒下他的衣服,夺去他的权仗,并讥笑他、殴打他。随后又为他加冕,再脱冕,反复表演。

巴赫金认为“国王加冕和脱冕仪式的基础,是狂欢式的世界感受的核心所在,这个核心便是交替与变更的精神、死亡与新生的精神”[转引自段建军.《人,生存在边缘上——巴赫金边缘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30页]。这里,加冕和脱冕,是合二为一的双重仪式。加冕本身就蕴涵着随后的脱冕,而脱冕又预示了又一次的加冕。它表现出更新交替的不可避免,也表现了新旧交替的创新意义。这正是人们对于世界的朴素、自然的轮回与新生的观点,是赫拉克立特式的活火般的世界。新与旧、死与生、高与下,这些矛盾的概念在此统一成怪诞的形式和活动,它们是如此的超现实,又是如此的现实。

节庆狂欢历史悠久,反常化、降格和双重性的怪诞美是其最引人注目的特征。随着2004年比利时的班什狂欢节被定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各国也都加强对本民族节庆类文化遗产的研究和保护。在我国,节庆狂欢的概念相对陌生,但它其实不仅体现在狭义上的“狂欢节”,我国也存在许多相似形态:广西宾阳县的炮龙节、全国范围的元宵节以及各地特定时节的庙会等等,都有类似的文化和美学体现。那么,通过梳理狂欢的这些特征,一方面是在让文化的承载者加强文化自觉,更多的认识本民族文化,另一方面也是为民间文化正名,为民俗在现代社会中谋求合法性,为民间文化的保护工作提供基础。

作者简介:周天阳(1991.11——)男,25岁,汉族,籍贯黑龙江省鸡西市,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学系2015级硕士,研究方向: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