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帝国》：一部突破性的史学新著

《森林帝国》：一部突破性的史学新著

张玥

苏州科技大学人文学院

《森林帝国》是清史大家阎崇年先生最新的一部学术专著。于2018年4月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全书内容共分为十章，阎老以“赫图阿拉之问”开篇，以“赫图阿拉之答”作结，结构甚是完整，且问题意识非常明确。同时全书以森林文化的历史演进和统合轨迹为经，以森林文化与农耕文化、草原文化、高原文化、海洋文化的碰撞、统合为纬，系统的对森林文化进行论述。

本书极具特色，主要有以下三点：

1.提出史学新理念，指明研究新方向。阎老在这本书中首倡中华古代文明由五种文化形态构成，即中原农耕文化、西北草原文化、东北森林文化、青藏高原文化和沿海暨岛屿海洋文化。这一观点挑战了学界传统的看法，即认为中华古代文明主要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两种文明之间的碰撞与融合。阎老经过审慎的研究和思考，认为中华古代文明当有五种文化形态构成，这五种文化均是中华历史舞台上的主角，其碰撞与交融构成了中华文明史的主要内容。这一突破性的论断极具智慧，按划分地域文化的方式将中国古代文明加以具体化、明确化，发前人之所未发，弥补传统观点的缺陷，实乃阎老的一大贡献。另外，阎老还首次提出“森林文化”、“森林帝国”、“文化统合”等史学新理念，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阎老将在东北亚森林大地上生活的族群和部民的文化形态称之为“森林文化”，其地处北半球冻土带以南，以渔猎经济，兼以蓄养、采集，同时过着定居生活为显著特点。“森林帝国”则是指以森林文化为纽带，统合其他四种文化所建立的统一多元的中华文明帝国。而“文化统合”是森林文化的突出特点之一，森林文化的部民重视源于围猎的“合”，统而合之，合则大，合则强。诸如“森林文化”、“森林帝国”、“文化统合”这些史学新理念的提出，为史学研究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指明了新的研究方向，有助于学术研究的深化，值得学界关注。

2.视角独特，视野广阔。独特的视角：阎老在本书第二章中对五种文化之地图进行了描绘，这一部分的论述别具一格，颇具特色。其经统计发现，明清盛时的中原农耕文化地域面积、西北草原文化区域面积、东北森林文化区域面积、西部高原文化区域面积皆为300万平方公里左右。虽然这一统计较为粗略，亦不够准确，但通过统计历史地图面积进行史学研究，该探究视角甚是独特，让人耳目一新。同时，这一统计结果一则客观地表明森林文化存在的事实，二则惊人的反映出森林文化在中华历史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有力的论证了森林文化的重要性，正如阎老自己所说：“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参见《森林帝国》P20，以下征引该书时简称“阎著”）广阔的视野：阎老治学，其视野相当广阔，这一特点在本书中也有充分的体现。譬如，阎老乃清史巨擘，本书也以《森林帝国》为题，但书中所论，上自商周，下迄明清，时间跨度颇大，其绝非局限地将森林文化置于明清时期进行探讨，而是将之置于中华上千年的文明历程中去挖掘与剖析，同时再在各个时期进行横向比较，纵横结合，综合分析。又如，阎老在书中强调“三个千年变局”，也是其视野广阔的深刻体现。对此，其直言不讳地表述：“观察中华历史的走向，研究历史演进的趋势，不仅要看几个十年，要看几个百年，而且更要看几个千年。”（阎著P15）继而，通过千年宏观的视野，其得出“三个千年变局”的相关结论。独特的视角与广阔的视野为读者奉献了一场精彩的学术盛宴。

3.史料翔实，治学严谨。阎老在成书的过程中运用的史料及其丰富，书中所列主要参考书目不下百余种，从中国古籍到中国近人著作，从中方文献到朝鲜文献、日人著作与西人著作，阎老都予以采择，其用力甚勤，让人叹为观止。而同时，我们也可以从中窥见大师治学之一斑，即为确保研究的科学性，需要从浩如烟海的材料中去小心求证。即胡适先生所言：“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是也。另外，治学严谨是阎老一贯的风格，本书也一如既往的彰显了这一点。例如，第八章第一节述及建州女真所遭受的成化丁亥之难时，对于明廷在征缴胜利后对汪直等论功行赏时的人数问题，阎老严谨地予以考证。其在注释中首先清楚地表述《明宪宗实录》中的记载，随后继之以《明实录·宪宗实录校勘记》中的记载，最后据后者校改数字计算，即是其治学严谨的一处具体体现。如此，一方面大大增强本书的可信度，另一方面也极大地提升了本书的学术品味。

笔者不揣浅陋，认为本书也存在一些不足，主要有以下两点：

1.本书框架完整，逻辑严密，不愧为大师之作，但在论证方面，笔者以为个别之处还可以尽善尽美。如在第三章第四节“生活”中，阎老通过剖析饮食习惯去阐述东北地区的生活习俗属于森林文化时，列出乾隆十六年六月初四的膳单，并对其进行分析与总结。笔者以为，此处若再与蒙元王朝某位君主一天的膳单进行对比论证，或许能更直观地反映出森林文化区别于草原文化的显著特征。另外，在第八章第一节论述建州女真经济三元性时，阎老仅以一句话论述建州女真含有草原经济因素，相较于他处的论证，此处略显单薄，笔者以为若再饱满些则更好。

2.书中多处注释在标注页码时将“页”误写成了“叶”。望后续再版时予以注意。

尽管书中存在着些许的不足，但瑕不掩瑜，阎崇年先生撰著的《森林帝国》仍是一部高质量的原创性学术著作。尤为难能可贵的是，阎老今年已八十五岁高龄。本可以颐养天年的他，却仍笔耕不辍，甚至学术创新，提出全新的史学理念，开辟新的研究领域。阎老这种孜孜不倦、献身学术的精神值得我们晚生后辈向其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