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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以拈连辞为研究对象,分析了拈连辞格产生过程中的思维特征,认为拈连是基于联想的心理机制而产生的,并且其产生的思维过程具有主观性和随机性、顺序性和承接性。
关键词:拈连、思维特征、艺术语言、辞格
拈连作为传统辞格之一,最早见于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发凡》[1]。拈连,顾名思义要“既拈且连”,从上文中“拈”来一个词语,并以之连接下文,这个“拈”来的词语我们称之为“拈词”,拈词与上文中的甲事物(本体)是正常搭配,而与下文中的乙事物(拈体)是超常搭配。
修辞学界对拈连的概念和特点的认识比较一致,但从使用拈连的心理机制和思维方式来看,众家对拈连的认识还是有所不同的。那么拈连究竟是如何“把用于甲事物的词语巧妙地用于乙事物”的,形成拈连的心理机制及其思维特征又是什么呢?
一、基于联想的心理机制
联想是由一个事物想到另一事物,也可以创造新的形象[4]。想象联想不同于记忆联想,它的活动方向服从于创作时占优势的情绪、思想和意图。骆小所在《现代修辞学》[5]中也提到“拈连是利用上下文的联想,顺便把适用于甲事物的词语巧妙地拈来用于乙事物”。
联想复活了事物间的暂时联系。拈连是在两种事物连贯叙述时,通过拈连词的移用所产生的一神现存事物间的暂时联想。例如:
(1)我不禁一颤: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杨朔《荔枝蜜》)
“蜜”是蜜蜂可酿造的具体事物,“酿蜜”是符合逻辑的正常搭配;而“生活”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说生活可酿显然已超越了人们的知识经验,单说“酿造生活”是一种不合乎常规事实观念的搭配。通过这种关系联想,加上移用动词“酿造”产生的强刺激,听读者与说写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生活”便暂时成了可酿造的具体事物。这既满足了听读者追求新奇和变化的特殊心理,又使说写者有意虚拟的内容得到进一步升华和深化。
二、主观性与随机性
拈连辞产生的心理基础是联想,而拈词连接的本体和拈体之间又有一定的心理关联,那么在辞格中拈词与本体的正常搭配以及拈词与拈体的超常搭配之间形成的组合究竟是无意识随机产生的还是有意而为之呢?
拈词与拈体是随机的超常搭配,作者心里应该先有了一个具体的正常搭配,再从这个搭配中提取出拈词,然后与后续的拈体意向搭配在一起产生拈连。在这个过程中,拈词的提取,以及对拈体的表达是有意识的,因为作者本身就要表达出后续的抽象概念。但是拈体与拈词的搭配是在无意识的自然状态下产生的,因为两者之间并无固定的常规模式与思维惯性,但正是这样无意识的偶然搭配才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给读者以特殊新奇的体验。例如:
(2)后来,他还是喜欢拆拆装装。拆旧的生产线,拆旧的思想,拆旧的体制,也拆他自己的身体。当厂长没几年,他头顶上的头发就“拆”得差不多了。(陈祖芬《人与自然保护区》)
我们来看看作者行文的思维是怎样进行的,首先作者笔下描写的厂长做了一件具体的事情——拆了旧的生产线,而拆了旧的生产线所带来的深层次意义是意味着旧的思想、体制也随之瓦解,在思想体制被拆除后,作者又想到了笔下的厂长为此辛勤付出的形象,身体垮了,头发也掉光了,因此又与前面的“拆”搭配在一起,组合成了最后的拈连辞。无论是“生产线”还是“思想”、“体制”、“身体”、“头发”都是作者脑中已经形成的概念,无论是否使用拈连辞格作者都会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表述出来,但是使用拈连是一种思维的流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拈出一个词与后续表达概念所擦出的火花。拈词与拈体的搭配是随机的并且不固定、无重复,如例子中“拆思想”“拆体制”“拆身体”的说法我们在别处并不能看到。
三、顺序性和承接性
拈连辞格是有一定的要素和结构的,要素不外乎本体、拈词和拈体。无论哪种结构都遵循一个共同的顺序,那就是拈词与本体的搭配一定在拈词与拈体的搭配之前,先有正常搭配后有超常搭配,具有一定的顺序性。同时在正常搭配中,本体一般是具体的事物如例(1)中的“蜜”等,而在超常搭配中的拈体一般是抽象事物。所小所的《现代修辞学》中也提到“甲事物(本体)一般是具体的,在前面;乙事物(拈体)一般是抽象的,在后面”。拈连辞格所遵从的这一顺序性,源于思维过程所具有的顺序性,即由具体到抽象,由物质到情感。例如:
(3)这长江的截流合拢成功,是党和人心的合拢啊!﹙《一片叶子———记葛洲坝工地推土机手马卫国》)
例中前一句“长江截流合拢成功”是对事实的描述,而这一成功是源于党的正确领导以及人民的辛劳付出,没有党和人民群众的同心同向就无法完成这项伟大工程,因此后一句“是党和人心的合拢啊!”揭示了事实的内在原因,同时也抒发了对这种同心同向一起创造美好生活事迹的赞扬与感激。
拈连辞格的思维过程还具有承接性,即承上启下,这也是拈连辞格最大的特色。承接性的关键点在于拈词,作者通过拈词的多次使用来增强表达效果,同时也使语流更加顺畅自然。从表面上看,拈连是通过相同词语在上下文中的反复使用,以有形的网络巧妙衔接,从而密切句子之间的关系,达到“天衣无缝”的艺术境界。更重要的是,这种有形的网络既密切了语表句子与句子的关系,更促进了深层的语意连贯:从拈词搭配过程中意义的由静到动,由实到虚,由具体到抽象,深层的逻辑联系获得了最大程度的深化乃至升华。
四、总结
拈连通过拈词的重复使用,与本体正常搭配后,再与拈体超常搭配的组合形式,为听读者创造了特殊、新奇的审美体验。这种搭配是超常思维的结果,它反映了说写者独特的观察角度和思维方式,是他们自身的物理信息和情感信息综合纠缠的结果,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审美内涵。同时拈连辞不仅体现了说写者的奇妙联想和巧妙运用,还最大限度地调动了听读者的情感与想象,激发其审美意识。
参考文献
[1]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上海教育出版社,1982.
[2]王希杰.汉语修辞学[M].北京出版社,1983.
[3]彭聃龄.普通心理学.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