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里一匹孤独的狼——纪弦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1-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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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里一匹孤独的狼——纪弦

陈柯言

陈柯言(河南大学文学院08级河南开封475001)

中图分类号:I2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0992(2011)06-0000-01

“身材瘦长,风度翩翩,嘴衔一只黑色烟斗,手提一根黑色手杖,身穿三件一套的黑色西服,牵着一条黑色的狗。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标准的独行客的形象。”——徐迟语

这个教会我们何谓“浪漫”的狂野的诗人,这个让我们真切体会到何谓“浪漫”的诗人,用具备了手杖形态的数字6和具备了烟斗形态的数字7来总结自我“手杖7+烟斗6=13之我”。他是狂野的诗人,他是孤独的战士,“一个诗人。一个天才。一个天才中之天才。一个最最不幸的数字!唔,一个悲剧。悲剧悲剧我来了。于是你们鼓掌,你们喝彩”。

他的路是千山万水,他的花是万紫千红。当别人都在唱着他那支曾经与众不同的歌时,他毅然决然地不再唱了。他懂得当非主流成为大家追求的主流时,“非主流”已经名不副实;他懂得当自己的与众不同成为一种时髦时,“与众不同”已经变得大同小异。

孔老夫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而纪弦用诗歌来书写人生,书写内在,书写他的狂野与孤独。

22岁的“奇人”

“爱云的奇人是不多的:古时侯曾经有过一个,但如今应该数到我了。”这就是22岁的纪弦,一个“奇人”,他大有谢灵运“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的自信与大气,他幻想自己是“一朵雪白的、高高的、奥妙的云”。雪白的云,洁白无瑕,纯洁如他,这是纪弦所爱的;高高的云,俯瞰大地,高傲如他,这是纪弦所爱的;奥妙的云,多变多样,神秘如他,这是纪弦所爱的。22岁的纪弦,一个“爱云的奇人”,纯洁、高傲、神秘的他。这就注定了他是狂野里一匹孤独的狼。

30岁“十足的man”

他有一组磁性的音响,有着可骄傲的修长的个子,穿着最男性的黑色的大衣,拿着最男性的黑色的手杖,带着黑色的帽子,踏着黑色的鞋,打着黑色的领带,满口的淡巴菰臭。这是一个十足的man。

他犹如一匹散步的长颈鹿。犹如一株伫立的棕榈树,吹着口哨,出现于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中最豪华的中心地带,比当日耶稣行路耶路撒冷的闹市时更具吸引力。这是一个十足的man。

30岁,而立之年。对于纪弦这个诗人来说,骄傲的活着、自豪的活着就是他的而立。

40岁的“狂徒”

这个诗人四十岁了,同样有着“四十而不惑”的样子和心态,但却用这样的心态去保持他独一无二的狂野与孤独。

20岁“奥妙的云”没有了,呈现出的是一位受尽了生活折磨的“狂徒”:他仅仅以一块饼的动力,从黎明到午夜,不断地工作着,毫无倦容,也无怨尤;而在风里,雨里,他常常是淋得周身湿透,冻得双手发紫。然而这骑着脚踏车,风驰电掣,出没于“现实”之千军万马,所向无敌得生活上的勇士,他已知道,“捕狮子的陷阱,就设在我的坐椅下,纸包的定时炸弹,就藏在我的抽屉里”,并知道“我的灵魂善良,而你的丑恶;我的声音响亮,而你的暗哑;我的生命树是如此之高大,而你们的低矮;我是创造了诗千首的抹不掉的存在,而你们是过一辈子就完了的”。所以当面对别人的责难与打击时,他选择宽恕,尽管肉体上精神上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因为他认为这样他才能保有一个人的尊严,因为他认为这才是一个四十岁的狂徒的写照。

50岁的“孤独的狼”

在知命之年,这个狂野孤独的诗人依旧张狂着,依旧孤独着,却是以一种自信不馁的风貌。

他如同一只旷野里独来独往的狼,不以先知自居,没有半个字的叹息,却总是用数声凄厉至极般的长嗥,摇撼那空无一物的天地,使天地战栗如同发了疟疾,并刮起飒飒飒飒的凉风。敢问,有谁如此张狂?敢问,有谁如此孤独?唯有纪弦,他张狂着自己的张狂,他孤独着自己的孤独。然而,对于这个天才来说,这却是一种过瘾。

60岁的“勇者”

六十而耳顺,然而,六十岁的纪弦却要做个勇者。

他不接受人们给他打好了的分数,不满足于今天的位置。他已经摆好了一种再出发的姿势,他必须来他一个强有力的最后冲刺。也许他的姿势怪可笑,也许他的冲刺够滑稽。“但即使是有如唐吉珂德策其瘦马挺其长矛而直取风车的那种英勇,你也不能骂我一声傻子,因为我活着就是为了写诗”,纪弦如是说。在别人都在颐养天年时,在别人都在享受儿孙福时,他,一个六十岁的勇者,正在实践他终身写诗的梦想。他在狂野地奔跑,他不怕孤独,不怕寂寞,正向着诗的国度前进。

70岁“摘星少年”

七十而从心所欲,在纪老身上有了真实性地体现。

他不再贪杯,不再胡闹,不再自以为很了不起如当年了。他停了下来,停在了既不是什么开始,也尚未达到终点的今天,停下来看看风景,停下来在那个美丽的半岛上作客。他认为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后院里是好的,他乐意和十来棵品种不同的玫瑰厮守着、默契着。

可是在纪老认为已经清清楚楚对所有人有所交代后,他觉得在这个美好的今天仍然有所遗憾。他抱怨安慰自己,“咦,怎么搞的!难道你还想再爬一次天梯去摘他几颗星星下来玩玩吗?纪老啊……”。尽管纪老抱怨着自己,安慰自己,但是我们仍能看的出来:七十岁的纪老仍然有着一颗“摘星少年”般的心,仍然与众不同,仍然是那个狂野里孤独的狼。

90岁也要“狂”

《汉.曹操.对酒歌》:“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然而,在耄耋之年,纪老仍然在与同时代诋毁他的人抗争着,在那个时代,他所做的都是不能称作“恩泽广及草木昆虫”的行为,他仍是孤独的,他仍然是狂野的。

“那些善妒的低能儿,想做诗人做不成功,於是抹黑我的姓名,丑化我的形象,又在我的路上,掘就了一步一陷阱,而且下毒在我的杯中,要我的老命。但我笑笑,举杯一饮而尽,大踏步向前走。”(《关于谋杀》)九十岁的纪老,仍然用“狂”书写着人生。

这就是纪弦,他狂放不羁,他目空一切,他四面树敌,他从不退缩,他诗情一生,他就是一匹狂野里孤独的狼。然而这样的纪弦,他也有另一面,那柔情似水的一面,那浪漫的一面。

“用了世界上最轻最轻的声音,轻轻地唤你的名字每夜每夜。写你的名字,画你的名字,而梦见的是你的发光的名字。如日,如星,你的名字。如灯,如钻石,你的名字。如缤飞的火花,如闪电,你的名字。如原始森林的燃烧,你的名字。刻你的名字,刻你的名字在树上,刻你的名字在不凋的生命树上。当这植物长成了参天的古木时,啊啊,多好,多好,你的名字也大起来。大起来了,你的名字。亮起来了,你的名字。于是,轻轻轻轻轻轻地唤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他用他深情的嗓音,轻轻地呼唤着“你的名字”,如梦中一般,如同远方亲切的呼唤,如同潺潺流水,如同徐徐微风。在某个时刻触动了我心灵深处的那根弦,我仿佛身临一个梦幻的国度,跟着这飘逸轻盈的诗句一起飞翔起来。

纪弦,这位真正的诗人的自画像,是给爱诗之人最大的激励:“我年年都在写,不停地写,迄今已写了七十多年。当然,我还要继续写下去,因为我这个人,就是为诗而活着,亦将为诗而死去……诗是我的骄傲,诗是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