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的贵族们无法抵御满身铜臭,举止粗俗,然而,法兰克福学派的忧虑并非无的放满嘴大蒜味儿的资产阶级暴发户的进攻一矢,“大众文化’,的确有其消极的一面。这主要样。商品经济以强力将文学艺术拉向市场,给表现在下列方面。第一,“大众文化”是以消费它套上价值规律的枷锁。在利润的诱惑面前,为特征的。而文化消费本身又是以消遣为特“高雅”就变得一文不值了。与此同时,现代化征的。因此,“大众文化”一般都缺乏沉重感、的科学技术也向文学艺术领域浸透过来,它悲剧感。它的制作者不敢去撞击消费者的心与商品经济的联手进攻,更使文学艺术只有灵,不敢加重他们的心灵负担,当然也就更不束手就范。现代化的大众传播媒介使商品化愿意唤起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它使消费者在了的精神文化能够获得高额利润,而商品经浅吟低唱中沉睡,在虚无飘渺的英雄事迹与济又使精神文化不能不接受科学技术的入人为的论理纠葛中掉下几点不关痛痒的眼泪,这样,‘气大众文化”就悄悄地消解了人们对现实的批判意识与清醒认识。第二,“大众文化”为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最大经济效益,不得不粗制滥造,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误导着消费者的审美趣味。它尽管力求花样翻新,却往往始终停留于低水平的审美层次上,至于那些靠强化感官刺激力度来维持消费广度的作品就更是等而下之了。第三.“大众文化”以其商品性特征瓦解着知识阶层的独立意识,它使那些精神文化的承担者不再有超越社会、规范社会的追求,不再有终极价值关怀,而是刻意俯就社会大众的审美趣味。
那么该如何对待这汹涌澎湃的“大众文化”潮流呢?这就不得不涉及到在当前商品大潮中知识阶层如何摆正自己位置的问题。
二、知识阶层的历史使命
自古以来,知识阶层从来就是社会精神文化的主要创造者与传承者。中国文化的现代转型问题,如何对待“大众文化”的问题,从根本上说,其实是当代中国知识阶层如何认识自身、安顿自身的问题。中国当代文化走向问题、当代文学与“大众文化,的关系间题,从根本上说也就是当代中国知识阶层选择怎样的社会角色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我们极有必要借鉴中国古代知识阶层的古老传统。中国古代的知识阶层(士人阶层)在社会上的地位十分特殊,他们既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又不是社会统治阶层;他们既是社会政治序列的后备军与参与者,又大都出身平民,与下层劳动人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什么使这个阶层既不向于统治阶层,又不同于平民百姓的呢?不是绎济地位,也不是政治地位,而是文化地位。以君主为核心的统治阶层看重士人阶层也正是油于他们拥有文化知识,可以用为工具。然而,文化本身具有超越性特征,它使士人阶层不仅拥有知识.而且获得独立意识与主体意识。士人阶层在承担文化.创造文化的过程中,依据自身社会处境,建构起带有乌托邦性质的社会价值观。他们在自己的价值观的支撑下,不甘J 以仅仅成为君权的工具,相反,他们要规范君主,按自己的理想塑造君主形象。所谓“士志于道”,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等等,其中的“道”即是士人阶层的社会价值观,是他们用以与君权所代表的“势”、“俭”相抗衡的精神力量。但是,士人阶层的精神力量却始终无法战胜君权代表的政治力量,士人阶层的社会理想,无论是小国寡民,是兼爱尚同,还是大同小康,都从来没有实现过。士人阶层也就始终处于做工具还是做社会价值建构者的二难选择之中。事实是,他们在现实政治生活中大抵不能摆脱做工具的命运.,而在精神文化领域,又慷慨激昂地充当社会价值的建构主体,由于历史从来没有给他们提供一种使精神价值转化为现实价值的有效机制,故而他仰价值建构就始终停留在精神层面上,他们的独立意识,全体精神也只是在精神文化中才显现出来。他们所能做的一是沉醉于诗辞、歌赋、琴棋书画中以寻求心灵的自由,一是格守前人典籍或阐发微言大义,或严守师法、家法在章句,训话上用工夫,一是沿着统治者安排的仕进之途去追求功名利禄,此三者均与士人阶层重新安排社会秩序的初衷南辕北辙。只是到了晚清,由于西方文明的压力和刺激,再度兴起的经今文学才突破了传统的义理章句之学,试图以“托古改制”的方式寻求一种在政治上使中华民族强盛起来的新途径。“康梁变法”标志着古代士人阶层寻找使自己社会价值观与主体精神实现为现实价值的政治机制的努力。然而维新派却依然像他们的前辈一样,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君主.这就使“百日维新”再一次印证了士人阶层政治力量的臣乏。
“五四”知识分子可以说是古代士人阶层的现代延伸,他们更多地接受了西方文化的价值观.清醒认识到了传统文化的弊端,并欲以彻底抛弃传统文化的方式来达到社会变革的目的。但他们那种沉重的历史使命感却是对古代士人阶层主体意识的直接继承。“五四”知识分子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抛弃了传统文化,一个崭、新的世界就会微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没有意识到,传统文化是无法抛掉的,西方的价值观是无法被直接移植过来的。于是在各种披着新外衣的传统势力面前,他们只有缴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