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力图从范畴的角度来理解西方后现代文艺理论的结构。主要从五个方面谈:后现代的整体,后现代的主体,后现代的符号,后现代的意义,后现代的方法。
1、后现代的整体:空无。
后现代的整体是一个互联网式的开放整体。是一个没有确切边线,自身在不断地增加和减少着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和退出的整体。从这一描述中可以看到两点,一,这个整体既是从现象上去定义的,又是现象本身所不能定义的。从前一方面讲,整体的性质来自于鲜活的现象,从后一方面讲,正因为现象的鲜活性,它定义不出一个整体。二,这个整体是从“事”(事件)上去定义的,而不是从“物”(事物)上去定义的。物是静止的,具有整体性,可观察性,可定义性,而事是活动的,具有流动性、变异性、未完成性。因此,后现代的整体,从整体呈现为现象上来说,是活动流动变动的现象本身,从整体自身来说,就是“无”。这个“无”就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无,无不是没有,而是无法按照西方古典的学术方式进行定义,无法用科学和逻辑予以表述。虽然无法定义、无法用定义的方式表述,但它确实存在,因而是“有”。这个似无而有,似有还无,确实存在而又无把握的整体,相当于海德格尔的“神”,也相当于中国古代的“道”,还类似于印度文化的“空”。海德格尔的神,既表现各种神话和宗教中的形形色色的神,又是在现代科学/理性氛围中隐匿起来的上帝,从某一具体的神话和宗教不能完全理解它,它却体现在过去、现在、未来的形形色色的神话和宗教中。中国的道,《老子》一开始就讲清楚了“道可道,非常道。”一旦你要讲说道,你说出来的道,就已经不可能是作为宇宙整体的道。印度的空,可以体现为印度教的诸神,可以体现为佛教的佛陀,可以体现为耆那教的大雄,而又不是这些宗教的神本身,也不限于这些宗教的神,空化为无穷的色(具体现象),从具体现象讲,色中含空,色即是空,从整体自身讲,空不止色,色不是空。从后现代思想与各大文化思想的汇通上讲,后现代的整体是无,其意义上于:一,它肯定了一个整体,使人对认识、体验、把握这一整体具有一种信心,当我们看到把整体定义为“无”不但是西方后现代新思想,为海德格、德勒兹、利奥塔津津乐道,也是中国哲学、印度哲学的真谛,还是犹太教喀巴拉哲学,伊斯兰教苏菲派的宗旨,我们就对全球化的整体性有了一种肯定性的信仰。二,这个整体是无,各个文化在肯定一个整体信仰,感受到自己的实践是一个整体的体现的同时,也感受到自己的有限性,局限性。三,当感到自己是整体性的体现时,会涌动一种崇高情感,感到自己与整体相联的独特性和珍贵性,当意识到自己只整体性的某一方面的反映时,会产生一种开放胸怀,向它者开放,对各种不同于自己的它者中去体会自己未能体会到的整体的性质。当自觉到无论哪一个方面,一些方面,还是各方面的总和,都不等于整体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科学的谦虚,一种真理的追寻。意识到一个无的整体,在文艺理论的建设上,自然就会设计一个类似于互联网精神的开放的、多元的结构,它是一个有限定性、呈流动性的、具开放性的“有”,这个具体后现代型的“有”是在整体性的“无”的背景之上的。后现代的文艺理论,是一个充满着“无”的意蕴的文艺理论,是一个在“无”的境界中进行文化对话的文艺理论。2、后现代主体:此在。
后现代的文艺理论,须由一个主体来建立,后现代的文艺理论话语,须由一个主体来讲述,由于整体是“无”,后现代的主体,只是一个“此在”,由后现代主体讲出的后现代文化理论,也只是一个“此在”。此在,是一个借自海德格尔的概念,表明一个主体在此,在此世界之中:此在在此。此在也可以用加达默尔的“境遇”概念来注释,境遇意味着我们完全身不由己地已经处于今天这一境遇之中,正是在这一历史的境遇中,此在的主体与过去历史相联,与今天的整体相关,与正来的未来相遇。但是,与之相联的过去的历史、今天的整体、正来的未来,都不是清楚呈现的,而是在一种境遇中呈现的,当后现代主体在三方面的关联中生成自己和建构自己的时候,不但呈现出解释学的效果历史和问答逻辑,而且也表现为德里达式的延异性文本和德勒兹式的游牧者。后现代的主体,就像一个德里达的文本,不断地与其它文本相关,以对照出自己的意义,但每一次的对照行动,在对照出这一方面的意义的同时,遮蔽了另一方面的意义,从而使得本有的意义遭到阻碍和延宕,因此它不得不在对照活动本身中确定对照活动本身的意义。这种在与其它文本不断对照中的意义追求活动,正像德勒兹的游牧者,游牧者四处流动,居无定所,哪里有好的水草,它就流向那里。游牧者就在这种水草追逐的过程中建构着自己和认识着自己。这个作为后现代主体的此在,从本体论上讲,它关联着一个整体,但这个整体既可认识的一面,又有不可认识的一面;从历史观上说,它有一个历史关联,但这种关联既有决定性的一面,又有非决定性的一面。从现象论上看,它不断地与其它的主体发生关联,与之对话,这些异于自己的它者既有可理解性的一面,又有不可理解性的一面。这种后现代的主体,在本体、历史、它者三方面的追求中,心怀着本真的愿望,但在行动上却难以确定这样做是走向本真还是走向沉沦;志向着历史的真理,但在行动上却难以明晰这样做是体现了天命还是违犯了天命,意蕴着共荣的美心,但在行动上却难以把握这样做是创就了善还是造成了恶。正因为后现代整体的空无,后现代的主体正处在巴尔塔萨从后现代神学所说的悲剧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