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商品化是导致扬州八怪现象的重要元素

内容摘要：清朝中期，扬州书画市场繁荣，大量画家聚集扬州，绘画商品化使得部分杰出的画家，以个性化的笔墨技巧，将文人画引入现实生活。其中异军突起的是中国绘画史上称之为“扬州八怪”的特殊绘画现象。
　　关 键 词：扬州八怪 绘画商品化 独创精神
　　
　　一、扬州八怪的出现，与扬州的经济发展有着密切关系
　　
　　清朝的中期，是清朝统治的全盛时期，商品经济日益发达，沿海的很多城市变得富裕起来。其中，扬州是一个富庶繁荣的商业都市，在地理上，它地近东海，居我国的南北之中，又有运河、淮河以及四通八达的便利交通，这些条件使之成为当时中国重要的商贸中心。当时扬州还是两淮盐运使署的所在地，湖南、湖北、江西、安徽等地的大盐商无不聚居扬州。高额的利润，使得盐商成了巨富。因此，扬州经贸的发达，主要是依靠这批发财的盐商。他们拥有相当的财富之后，为了装饰住宅庭院以及弥补自身文化的空洞而购买收罗书画。扬州有此民谚：“堂前无字画，不是旧人家。”扬州富商不惜重金购买书画，导致了书画市场的繁荣。由于经济利益的驱使，大量画家聚集扬州，“据李斗《扬州画舫录》中不完全记载，从清初至乾隆末，扬州本地区的和从各地来的知名画家，就有一百几十人之多”。（杨新《“扬州八怪”述评》第3页）由此可见，扬州八怪的出现，与扬州的经济发展有着密切关系。
　　
　　二、“扬州八怪”是当时的一种特殊绘画现象
　　
　　富裕起来的扬州商人生活宽松，附庸风雅，喜欢活泼具有生命力的绘画，这种风气感染了一些居住在扬州的画家，他们突破传统，行为无拘无束，以当时的社会眼光来看，几乎是一股怪异之流，因此把他们称为“扬州八怪”。
　　通常人们认为“扬州八怪”是八个画家，其实不然，而是一群集聚扬州的或者与之有关系的画家，“据《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载，‘八怪’是指金农、黄慎、郑燮、李、李方膺、汪士慎、高翔、罗聘8人。此后说法不同，又有将华、高凤翰、陈撰、闵贞、李勉、边寿民以及杨法等，也作为‘八怪’之列。据扬州人的说法，‘八怪’就是奇奇怪怪，与‘八’的数字关系不大。”（王伯敏《中国绘画通史》（下册）第193页）他们几乎都与扬州商人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常常在富商家里聚会，这些富商也通过种种方式资助扬州八怪画家。扬州八怪虽然有着种种形式的聚会和沟通，甚至有相近的经历和思想，都擅长花鸟画，然而他们师承不同，风格各异，个性鲜明，而且在他们之中很难找出领军人物。因此，如果把扬州八怪界定为一个画派，恐怕还有需要斟酌之处，但是由于他们建立了扬州文化的特殊格调，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绘画现象，扬州八怪在中国绘画史上具有一种非常卓越的地位。
　　
　　三、绘画商品化使扬州八怪把文人画引入现实生活
　　
　　当时扬州商业的发达，一定程度上造福了这方民众，富裕起来的市民在享受物质财富的同时，附庸风雅也成了他们满足精神的方式和途径。普通市民的生活环境、教养程度决定了他们平庸的思想和艺术喜好，决定了他们的目光大都超脱不了房前屋后，倾向于花前月下。扬州八怪画家聚集在这座商业发达的城市，其出发点是为了金钱，因此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不拘泥于诗规画矩，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在这种现实条件下，“扬州八怪以敢于创新和勇于实践的精神，突破了文人画在创作和作品评价上的‘雅俗’标准，把文人画从逃避现实、脱离生活，引向关心现实、注重生活”。（杨新《“扬州八怪”述评》第26页）
　　扬州八怪画家在艺术观念上，有相近的主张和追求，标新立异，直抒胸襟。他们反对蹈袭模拟，十分注意从生活中获取素材。他们离市民很近，画市民喜欢的东西，画有生气的东西，画可爱的东西，画独特的东西，与市民亲近的生活题材以及他们的活跃思想、独创性、无拘无束的民间作风，深得扬州市民大众的接受和喜爱。
　　
　　四、严酷的现实因素使扬州八怪画家不得不依附于官商
　　
　　可以说，扬州八怪画家都曾胸怀抱负，出仕则期望有所建树，绝意宦途则洁身自好，不苟同流俗，以清高自我标榜。然而现实是严酷的，他们愤世疾俗却又摆脱不了对官商的经济依附，不得不妥协以求生存，因此经常处于极端痛苦之中。
　　在当时特定环境下，扬州八怪与扬州的盐商建立了相互依存的关系。盐商虽然富有，但是在封建社会中商人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为封建官僚和文人学子所不齿。为了争取社会地位，商人们开展一些风雅活动，以金钱与书画家密切交往，而贫困潦倒的生活现实，使本来对盐商没有好感的扬州八怪，不得已和盐商携手成为朋友了。
　　尽管扬州八怪重视个性表现，提倡风格独创，却也不得不去面对商品交易中的现实，不得不去迎合买主的兴趣和愿望。“他们的题材风格，也要适应市场的需要，成为商业文化的重要产物”。（洪再新《中国美术史图像手册·绘画卷》第336页）为了卖钱，他们不惜丢弃清高虚伪，撕破文人画家把绘画视为雅事的面纱，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勇气和苦楚是可以想象的。扬州八怪画家按质讨价索取报酬，郑板桥甚至开出了以尺寸大小论价的先河。

扬州的商品化现实与文人的清高骄傲发生冲突所引起的心理矛盾，同时也挑动起扬州八怪的创作激情，他们更多的是为了商业目的而进行自我表现，绘画商品化的挑战使得他们的艺术性格更加鲜明。
　　
　　五、扬州八怪的绘画是对传统文人画的又一次革命
　　
　　从明朝到清朝的这段时期里，许多来自欧洲的传教士给中国带入西方文明，带来了西方绘画技法和观念。当时欧洲经历了文艺复兴运动，绘画更重视科学性、透视学和人体结构。中国画则截然不同，在结构和透视上往往根据习惯和经验来处理，强调传神和意境，是独特的水和墨与独特的纸碰撞之后产生的一种独特的审美效果。然而，外来的文化空气诱惑着一批具有好奇心的画家，他们尝试着学习西洋画，导致了带有“写生”意味的中国画出现在中国绘画史上。
　　从继承而言，扬州八怪则更多地是在发扬明代市民绘画的传统，并且石涛、八大山人的绘画思想很大程度上浸透了他们的头脑。无法而法，依照主观感受表达鲜明个性，自由地表现作品的趣味性，用笔奔放，用色鲜艳。虽然他们的画脱离不了中国文人画传统，但重要的是，因为绘画商品化，他们在艺术上做出了活泼的姿态，做出了具有独创性的突破。或者说，他们与当时绘画界主流“正宗派”恪守古法的作风格格不入，把生活中的各类题材带入画中，展现平民巧趣，以个性化的笔墨技巧赋予作品崭新的生命活力，可以说是在石涛八大之后的又一次对传统文人画的革命，塑造了中国绘画的新面貌。
　　
　　六、扬州八怪的商品观念和绘画思想对后世影响巨大
　　
　　扬州八怪从商品观念到绘画思想，对后来的影响都极为深刻，虽然画家的笔下依然追求着文人画意，但是思想已
　　经步入到商业化的平民交易中。“郑燮作画曾公然在门前吊起润例板，说明各式书画索取的挥毫费。”（石守谦等《中国古代绘画名品》第139页）这种扬州风尚和模式对日后海上画派商品化运作具有指导性意义。扬州八怪之后，中国与西方的接触更加频繁，工商业城市逐渐增多，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更有利了市民画家的成长。当时在上海一带活跃的一批市民画家形成了“海上画派”，其中包括任熊、任熏、任伯年、蒲华等主要成员。他们受到扬州八怪的影响，“已经脱离了文人孤高的性格，和民间艺术打成一片，他们也接受了买画卖画的商业行为，把绘画当作一种职业来谋生”。（蒋动《中国美术史》第214页）他们卖画的态度甚至比起扬州前辈们更为自然。
　　扬州八怪艺术观的突出特点是重视个性表现，提倡风格独创，主张自立门户，赋予作品深刻的社会内容和独特的表现形式。郑板桥写下了不少有关绘画和文学方面的言论，使后世得以了解他们的艺术思想和审美态度，他的观念深刻地影响了后来的绘画。扬州八怪中的华是一位在艺术上始终保持着高水准的画家，他的变革创新精神，独具表现力的高度技巧，雅俗共赏的艺术特色，波及后世。远到海上画派，近到齐白石、陈师曾、徐悲鸿、潘天寿等绘画大师，无不受到华艺术的陶冶，无不受到扬州八怪的影响。
　　
　　七、结语
　　
　　扬州八怪是我国绘画史上曾经出现的一个重要绘画现象，它的形成与清朝扬州的商品经济发达状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没有绘画商品化就没有扬州八怪。扬州八怪的艺术既是建立在中国文人画的传统基础上，也是建立在绘画商品化的现实基础上，是紧密联系现实生活的具有独创精神的文人画。
　　成批量的具有独创精神的画家出现往往和商业文化的繁荣有密切关系。扬州八怪迎合商业的方法，是利用大众喜闻乐见的题材、雅俗共赏的形式，以注重生活的态度来赋予艺术作品生机，并且在绘画中刻意加强自己的个性、表达感受和寓意的含量，使作品有着活跃的气氛和鲜明的风格特征。
　　商品经济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艺术作为人类社会的一项活动，必然要受到商品经济的影响。从扬州八怪这一出现在清朝中期的绘画现象之中，我们可以看到，绘画商品化在促进艺术发展，帮助新的艺术思潮形成，活跃艺术家创作思想，刺激艺术家革新激情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1]文物出版社资料室编《扬州八怪》文物出版社1981年第1版
　　[2]王伯敏《中国绘画通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0年第1版
　　[3]洪再新《中国美术史图像手册·绘画卷》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3年第1版
　　[4]石守谦等《中国古代绘画名品》台湾雄狮美术股份公司 1997年第1版
　　[5]蒋动《中国美术史》 台湾中华书局1996年第1版